“你真的是記者?”
看到傑森舉起了手中的記者證,眼前這個滿臉胡茬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獵槍,似乎是有些放鬆了警惕。他把獵槍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但是眼睛仍然死盯著傑森。
傑森見他放下了槍,放鬆了一口氣。
他暗自慶幸這個男人雖然沒看過自己的節目,但是相信自己確實是記者,至少不必再冒著被他一槍打死的風險了。
他把記者證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看著那人的眼睛說“沒錯……我是偷偷跟著一支herc隊伍進到森林裡來的,但是我迷路了……”
他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顯然他不可能告訴這個老人自己正在被通緝,既然不知道就最好永遠不知道。
他注意到男人的腿似乎受了傷,腿上用繃帶和木板製作了一個簡易的夾板,用來固定腿部,看起來應該是骨頭斷了。
男人點了點頭,滄桑的臉上充滿了褶皺,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支香煙和一個精致的打火機。
他坐在了桌子前,低下頭點燃了香煙,叼在嘴上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一口雲霧“坐下吧……你剛剛說……herc?這幫人是做什麼的?”
傑森坐在了距離男人有一段距離的沙發上,他意識到麵前這個男人可能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整理了一下思緒,說“你不知道herc在做什麼嗎?”
男人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綁了夾板的腿“一個星期以前,那場暴雨把附近的無線電基站給摧毀了,我本來想要去修一下,結果把腿給摔斷了……”
男人聳了聳肩,又指了一下遠處的一台筆記本電腦“非常不湊巧,互聯網和電話線全都損壞了,我打算等腿好些了再出去找人幫忙。”
“那就是說……你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嗎?”傑森心中暗自竊喜,看來眼前這個人不會知道自己的逃犯身份。
那男人顯然一愣,他思考了片刻,回憶起自己好像確實有將近一個星期沒有離開過了望塔,每天不是在塔上看火,就是在自己的小屋裡研究那些陳年卷宗。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男人思索了片刻才張口問道。
傑森整理了一下思路,對男人解釋說“聽著,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但是這都是真的,我們兩個初次見麵,我沒有必要騙你。”
他頓了頓,在觀察男人的反應,見男人沒有表示不悅或者反駁的意思,他繼續說“聯合州有一種疾病正在快速傳播,到處都是感染者。染病的人會變成吃人的怪物,而被它們咬死或者啃食的人,也會加入他們,一起變成吃人的怪物。外麵稱呼這些怪物為……”
“喪屍!”男人打斷了傑森的話,率先開口,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但震驚之餘,傑森看到他的眼神中有著不一樣的情緒,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你知道?”傑森迫切地想知道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麼,這男人明明在這深山老林裡與世隔絕,怎麼會知道有喪屍的存在。
以及為什麼這裡的牆壁到處貼滿了奇怪的照片,為什麼到處都是分門彆類的案件卷宗,眼前這個男人有太多的故事,在他沒有搞清楚這個男人的一切之前,他對其他事情並不感興趣。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傑森的疑問,他的眼神變得飄忽不定,原本堅毅的臉逐漸變得悲傷起來,連他臉上的褶皺也遮蓋不了他的悲傷情緒。
他懊悔地撓著後腦勺,口中喃喃自語著“我早就告訴他們了……我早就告訴他們了啊……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相信我……我明明都告訴他們了……”
男人說著突然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獵槍,傑森意識到不對一步上前拉住了男人的手,但男人卻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一隻手搭在扳機上,一隻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下顎。
傑森兩手狠狠地扣住獵槍的槍管,不讓男人用槍口對準自己。
“住手!”傑森猛地一用力,把男人的手推開,照著男人的麵門來了一拳。
男人被打了一拳之後一下懵了,傑森趁此機會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獵槍,熟練地把彈匣退掉,退掉槍膛裡的子彈,金色的子彈在木質地板上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男人被傑森揍了一拳,癱坐在了地上,背靠在餐桌的桌腿上。人像是木訥了,臉上沒有表情,眼睛也沒了神,隻有眼眶邊緣一點點地流下淚水,嘴裡低聲地嗚咽著。
傑森把手裡的獵槍往地上一扔,蹲下身子看著男人“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死,我想你應該是知道些什麼,不妨死之前先和我說說,我是記者,我會幫你的。”
男人沒有說話,他仍舊在低聲嗚咽著,隻是聽到了傑森的話,他閉上了那雙無神的眼睛,流水被他的眼皮推下了臉頰,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痕跡。
片刻,男人的嗚咽越來越大聲,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如果我能夠早點讓他們所有人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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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麵對眼前這個號啕大哭的老人,歎了一口氣,半跪在了地上,他想起自己在多弗斯坦小學拍下的那些畫麵。
如果當初他再努力一些,尋找更多的途徑去發聲,那些珍貴的畫麵或許真的能夠公之於眾。
不過如果真是那樣,他可能就看不到聯合州被喪屍疫情侵襲了,也許他就會在監獄裡度過自己的餘生。
男人掙紮著站了起來,他指著牆壁上掛著的軟木告示板,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我早就告訴他們,艾許莉是存在的,有人在那裡生活過……不是所有人都消失在大火裡了……”
傑森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軟木告示板上用圖釘固定著好幾張照片和打印出來的文件,剛進房間時他沒有仔細看,隻知道上麵有人物關係圖。
現在他看清楚了,那軟木告示板上貼著兩張身份證的複印件,是同一個人的,身份證的主人名叫“瑞納·布朗”。
但其中一個身份證上寫著的居住地址是“聯合州艾許莉鎮中央路7號”,而另一個身份證上寫著的居住地址是“聯合州聯合市布威爾大街18號”。
“我告訴過理查德,我告訴過他……”男人哭喪著,此刻的他顯得無比的無助。
“理查德是?”傑森問。
“理查德是……是我兒子。自從這件事情之後……他就和我斷絕了關係。”
男人調整了一下情緒,片刻之後稍微平複了一些,他看著傑森,眼神中更多的是期待。
傑森沒有說話,在等他的下文。
男人終於開口說“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訴你,如今應該隻有你能聽我說這些事情了,你會聽我說的,對吧?”
傑森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把手機拿了出來“沒問題,我會錄音做記錄,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不加剪輯地告訴所有人。”
男人原本激動的情緒變得冷靜下來,他點了點頭,眼睛盯著傑森手裡握著的手機,思索著該如何解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霍普·特納,我在惠斯勒國家森林保護區當護林員,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護林員……”
“我叫傑森,傑森·謝佐,特納先生您請繼續說。”傑森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聽說過艾許莉小鎮的事情嗎?”霍普試探著問傑森。
傑森反問“你說的是那個傳說中消失在大火裡的小鎮嗎?”
“是的……但是你聽過的傳說和我調查到的,一定是不一樣的……”霍普出了口氣,此時的他才真正打開心扉,“艾許莉……並不是一個傳說中的地方,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小鎮……”
“無意冒犯,特納先生……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這個地方一定存在呢?隻憑那兩張身份證複印件嗎?”傑森打斷了他的講述。
“我這裡有一些關於當年艾許莉小鎮的資料,或許你看了之後能讓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有所改變。”
霍普邊說邊從他的書桌抽屜裡拿出了一打厚厚的文件,轉過身堆在了傑森麵前的餐桌上,泛黃的紙張透露出這些文件經曆過的歲月,它們也未曾想過有一天會重見天日。
“說是小鎮……但艾許莉的規模很小,隻能算是村莊的水平……在早些年的地圖上還可以在老地圖上查找到艾許莉小鎮的蹤跡。我手上就有一份1950年初版的聯合州地圖,這上麵明確地寫明了在聯合州南部,格蘭戴爾東南角上,克萊斯堡西南方,雷頓大山脈腳下,有一座名為艾許莉的小鎮。”
他說著,用他那雙有些粗糙的手在地圖上輕輕撫摸著,褶皺的舊地圖被他平展開,地圖上清晰可見那個傳說中的小鎮——艾許莉。
他用食指指了指地圖上的艾許莉,緊接著又從那一遝厚厚的文件中抽出了一份,放在了地圖上,朝傑森推了推,伸伸手,示意傑森去看這份文件。
傑森能看得出來那份文件是一份複印件,上麵有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徽章,雖然不清楚霍普是通過什麼渠道搞來的這些東西,但他知道既然霍普給他看,一定是因為霍普對這份文件的內容深信不疑。
他接過文件,翻開了第一頁,上麵清楚地記載著關於艾許莉小鎮的事故調查報告,在“結論”那一欄寫著事故原因——礦井挖掘事故。
傑森盯著這幾個字,看了半晌,緩緩地把文件放了下來,看著霍普“所以……官方的調查就到此為止了嗎?”
霍普冷笑了一下,在文件中翻找著什麼“官方將這次事故宣傳成一次因為礦井開挖時炸藥使用不當導致的火災……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次的時間被刻意地淡化,越來越少的人提起這件事情,也就越來越少的人知道這件事情。”
他從文件中找出了幾張照片,他把其中一張遞給了傑森,傑森接過照片端詳起來。
照片是一群人的合影,每個合影的人看起來都心事重重,人群分成兩排站著,前排的人舉著一條橫幅,白色的橫幅上用紅色的粗體寫著“我們一定會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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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仔細辨認,隱約覺得照片上的一個人很眼熟。
他指了指照片上的男人,看向霍普,意思是問這個男人是不是霍普。
霍普點了點頭,接過照片,把那張照片和其他的照片放在一起,一共有四張照片,全部被他平鋪在了地圖上,其他的照片和這張照片的內容類似,全都是一群人舉著牌子或者橫幅,寫著“我們一定會找到你”。
“雖然艾許莉隻是很小的一座小鎮,但是仍然有很多人的親屬在那裡生活工作。意外發生之後,許多與艾許莉村民有關聯的人成立了一個組織,也就是你看到照片上的這些人……它們自稱‘尋找者’,我曾經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假如這件事情發生在現在,那麼互聯網很快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快速傳播出去,所有的細節、所有的證據,這些事情很快就會讓全世界人都知道。隻可惜當時沒有互聯網,尋找者們也很快就遭到了政府的驅逐和鎮壓,其他大多數人都領了撫恤金,簽了協議,對這件事情隻字不提……少部分人都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後鋃鐺入獄。”
傑森抬眼看著霍普,霍普那張蒼老的臉上充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話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遺憾。
傑森問“尋找者們都覺得是喪屍導致的艾許莉小鎮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