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暴雨中敲鑼打鼓宣揚她薑穗善心捐款的聲音有多響亮,現在詐捐的謠言流傳開來背地裡罵她的聲音也就有多難聽。
“穗穗啊,你看你平時也挺好的孩子,怎麼會辦出這麼糊塗的事兒呢?因為你住在這兒,這一上午,咱們院子裡,被人扔石頭,被人掐著腰罵街……這麼多年了,我們都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鄰居大娘說起來就歎氣,他們好不容易得到了工人身份,哪兒還能忍得下外麵那些種地的指著他們鼻子罵?
“不是大娘趕你走,實在是你一個小姑娘家,住在這裡不安全啊!”
薑穗沉默了。
造謠不用成本,可她因為謠言受到的傷害,卻是實打實要付出成本的。
房子是周屹安花費了心思租來的,房子裡的任何一件家具,任何一件擺設,都承載了她和周屹安的心血和甜蜜回憶。
薑紅軍氣不過去,嚷嚷道,“憑什麼我閨女要搬走!我們不搬!我閨女從開不做騙人的事兒,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隻有膽小鬼,真做錯了事,心虛的人才會逃走!”
鄰居大娘之前見過薑紅軍,知道薑紅軍一個人把薑穗拉扯大不容易,麵對他的不滿,鄰居大娘隻是歎口氣,走了。
回到家裡,薑紅軍氣的在屋裡不聽地來回走,一邊走,一邊嘟囔著,“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咱們是做好事兒,怎麼最後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薑穗坐在小凳子上,捂著眼睛。
本以為自己重活一輩子,經曆過身邊人的背叛,已經堅強到百毒不侵,什麼都不怕了。
可麵對旁人誤解的目光,說不委屈,是假的。
問題是,現在她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她總不能走在大街上,誰看她一眼,她就上去跟人說,喂,同誌,我真金白銀地捐東西了,我沒有騙人,沒有詐捐?
想了又想,被人誤解詐捐這件事,還得去公社找趙書記。
當初是趙書記讓張江來拉的東西,公社保安大隊的人,都能證明,當初從倉庫裡拉走的,是好好的袋裝鹹菜,還有牛肉,排骨,紅燒肉罐頭。
“爸,你是要在這兒休息會兒,還是回單位宿舍?我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出去!”
薑紅軍怕閨女一個人在外麵被欺負,好歹有他這個爹跟著,也能替她分擔一些。
薑穗拒絕了他,態度很堅持,“我一個人就行,不就這麼點兒事兒?說清楚就行了。”
話說的簡單,但事情做起來,一點都不簡單。
薑穗沒有在公社找到趙書記,聽公社的乾事們說,趙書記去市裡作報告了。
倒是見到了張江。
張江穿著一身藍色工作服,胳膊上還帶著紅袖箍,一臉憤怒的說,“奶奶的,外麵也不知道從哪兒傳起來的,說你糊弄人,老子帶人親手從倉庫搬到救濟點,我出去給你證明,給你解釋!”
他氣衝衝的就要出去。
薑穗跟他們關係不錯,加上周屹安臨走之前,還專門交代他,要幫忙多照顧薑穗。
於情於理,他都要替薑穗在外人麵前說句話。
“你慢著!”
薑穗一把拉住張江,跟他掰扯道理,“你去找誰解釋?找誰證明?現在外麵每張嘴都說我騙人,說我詐捐,人家根本不會信你說的什麼證明,隻會覺得你偏袒我,說不定,還會有更難聽的話傳出來。”
張江更急了,“我看誰敢這麼說,我弄死他!”
“唉,你先冷靜!”
衝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薑穗來的路上,就已經捋了一遍事情經過。
她問張江,“你們搬了東西之後,都放哪兒了?給誰接收的?簽字記錄呢?”
這些都算事她真實捐助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