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端著飯菜到餐廳的時候,老首長正在客廳裡,眯著眼,和二兒子一家人說話。
之前薑穗能來,是老爺子的大兒子,讓汪醫生推薦她來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老爺子的老二一家。
兩個兒子,都吸取了老爺子的強大基因,眼睛大,額頭高。但老二長得更秀氣一點。
“爺爺,這次我能回來,多虧了一個人!”
一個年紀看起來和周屹安差不多大的少年,站起來有一米七八的個頭,就是瘦,那種很長一段時間都吃不飽飯,還要乾活的那種病態的乾瘦。
少年的眼睛都凹陷進去,但眼神很明亮。
聽汪醫生說過,老爺子有個孫子,半年前失蹤了,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老爺子的身體急驟下降,就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現在失蹤的孫子回來了,看老爺子心情不錯,應該也顧不上吃飯,汪醫生說了,晚個半小時吃飯也沒問題,於是就把飯菜又重新放到鍋裡,蓋蓋子保溫起來。
“好孩子,你吃苦了,告訴爺爺,你是怎麼回來的?那個幫你回來的人是誰?”
老爺子心疼地看著少年。
少年安慰地笑著說,“沒事的爺爺,我吃這點苦比起當年你保衛國家時候吃過的苦,根本就沒什麼。”
然後就說起了他的回家之路。
“那天我坐火車回家,有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差點摔倒被人踩死,我就把她拉起來,她為了感謝我,給我剝了一顆糖,就是吃了糖之後,腦子昏昏沉沉,有個女人拉著我下車,我就跟著了迷一樣,跟她下車。她讓我上車,我就上車。
一直到了一個到處都是霧蒙蒙的地方,那裡看不見一棵樹,他們讓我下煤窯,那個煤窯的頂漏水,就用幾根木頭支著,看著隨時都能塌掉。
事實上,我下煤窯的那一天,就有一個人因為煤窯頂掉下來的石頭,給砸癱瘓了。
我反抗過,但他們人很多,手裡有刀,有武器,我隻能先裝認命,等著機會逃跑。
這一等,就是四五個月,中間有很多人想要逃跑,都被我攔住,那群人覺得我好用,聽話,就讓我當了黑煤工的頭兒。
直到上個月,有個一看就是讀書人的人,也被送了進來。
一開始,他也鬨騰,我勸了他幾次,他就跟我說了個計劃——
我們把煤窯給炸了。”
老爺子眼睛猛然瞪大,手指緊緊抓著沙發扶手,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們炸了煤窯?那玩意兒爆炸起來能把小鬼子一個連的人都給炸死,你們……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少年眼中盛著痛苦,“我們偷偷在挖了地道,爆炸的時候,我們大部分人都從地道跑了,留下蒙蔽那些人看的人,放火的人,都死了。”
老爺子目光放空,半晌後深深吸了口氣。
他的二兒子和兒媳摟著少年,三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就連在廚房裡聽動靜的薑穗,也忍不住心酸,想落淚。
想要逃跑,竟然要付出這麼慘烈的代價!
但是不逃,所有人都要熬死在那個黑煤窯裡,自己的親人,父母,這輩子也都不能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我答應過留下來掩護我們逃生的人,等我們逃出來了,就照顧他們的家人。”
少年眼眶紅紅地跟長輩們說。
老爺子和他的二兒子,兒媳都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