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懷你是東京府的人,我想問問你對最近攪得天下動蕩的那位新晉安陽侯,有什麼看法?”
趙策英的話讓顧廷燁一頓,想到了去年夏秋之際聽說的‘韓明封侯’一事,不由得苦笑兩下。
“非常之人,超世之傑!!!”
顧廷燁話音一落,趙策英倒吸一口涼氣。
他萬萬沒想到堪稱俊傑的顧廷燁能夠對某人有如此之高的評價,可見那位安陽侯的手段之高明。
“不瞞仲懷,我叔爺曾經在那位安陽侯手下西征過,這次他能外調地方,也是這位幫襯許多。”
“而我之前所提到的那位高人指點,就是這位侯爺。”
“你覺得他是否有什麼旁的想法之類”
趙策英天生政治嗅覺敏銳,很多事情都能窺一斑而見全貌。
對於韓明的提醒,雖然看似是因為高遵裕的關係,實際在趙策英眼中,這就是韓明另類的向禹州團練使趙宗全示好的表現。
這位朝廷新貴,深受皇恩的侯爺,怎麼會向自己這等偏僻之人示好呢?
“我覺得沒必要過分擔憂,那位安陽侯雖然性子古怪了些,但是人還是好的,也許就是看在高將軍的麵子上提點幾句。”
“而且就算是他懷有旁的目的,京師之中那些個宗室子弟,哪個不比團練更有機會?”
在顧廷燁眼裡,韓明就不是一個投機取巧,偷偷站隊的人。
要不然當初為啥為了辭退太子府差事,特意炮轟朝堂,被外判西北,這就不是個喜歡下注的人。
顧廷燁的話讓趙策英微微點頭,算是安撫下內心的不安。
二人還待再聊幾句,突然顧廷燁似乎想到什麼,忙得抓住趙策英的手踝。
“府裡最近有招募新人嗎?”
顧廷燁感覺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幾個麵生的人員。
“沒有啊,自從叔爺和密詔來了之後,我們都紮緊門戶,不敢有絲毫懈怠”
趙策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廷燁打斷。
“團練今日去往何處?”
似乎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趙策英立馬驚呼道“今日父親去城外莊子視察!”
“糟了——!”
顧廷燁神色一驚,猛地起身竄出門外,招呼石頭一聲,拿起長槍一個飛躍跨上馬,直奔城外。
身後的趙策英也反應過來,連連呼和“來人,快快備馬——!”
此時的城外莊園,趙宗全帶著數個長隨小廝正在看著一片麥子地。
伸手搓下一縷麥穗,趙宗全不由喜笑顏開“有了這些,禹州就安定了。”
民以食為天!
這個道理所有人都知曉,但是卻沒有人主動去想這個道理的重要性。
大宋建立不到百年,四方禍亂不斷,歸根結底就是缺糧、缺地。
大地主階級的瘋狂兼並土地,導致百姓流離失所,難以果腹。
那麼不反叛作亂求一絲希望,還有何方法活下去?
朝廷上層都知道有問題,可他們就是不改,或者說拆東牆補西牆,完全不理會下層民眾的生存壓力。
“若是天下人人吃得飽、穿得暖,那這太平盛世不就安定了嗎?!”
趙宗全眺望整片麥地,無奈苦笑。
他知道症結在哪裡,但他不過一個冷門皇室宗親,有何能耐能夠左右朝政。
甚至就連官家勉勵和輔佐新君的旨意,都讓他的手腳發涼。
他趙宗全真的像高遵裕和趙策英等人評價的那樣,骨子裡帶著膽怯嗎?
其實不然,他和所有普通人一樣,為了生存、為了家人,他寧可小心翼翼膽怯過活一輩子,也不想因為膽大包天引起禍事。
但是他在禹州的家人與部將都不懂他的想法,他隻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多麼矚目的英才。
他趙宗全不需要所有人聚光燈般的注視,他隻想好好活下去,然後保禹州百姓安然太平即可。
但是作為宗室子,很多事不是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就在趙宗全感慨世道無常的時候,數道哀嚎聲響徹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