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永興元年六月初五,距離仁宗皇帝離世一個多月後,原本曆史上因在三月份離世的龐太師,也走向了人生的落幕。
在和家人一一道彆,並且論述了自己最後的政治主張後,高達七十六歲的龐醇之會見了當朝樞密副使韓明。
永興元年(嘉佑八年)六月,龐醇之去世,終年七十六歲。
同年六月追贈司空,加侍中,諡號莊敏。
二人的談話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在龐太師亡故後,以嫡長子龐元魯為首的龐家子嗣紛紛轉投韓明麾下。
而事情的起因在於新官家臨朝後,以韓章、曾明仲為首的中書門下上書,希望能夠定下朝廷掌管財政的三司衙門主官。
這樣一來,整個汴京城內凡是達到級彆的權貴勳爵都盼望能夠捏著大宋錢口袋。
首推的就是深耕三司衙門內齊國公,作為在三司下屬鹽鐵司執掌多年的齊國公來說,掌全國茶、鹽、礦冶、工商稅收、河渠及軍器之事,這套財政流程可謂熟爛於心。
其次是度支判官出身,現權知製誥的王介甫,作為度支司出身的官員,掌統籌財政收支及糧食漕運,也是最佳人選。
然後還有濮王趙宗全這個讓人覺得出乎預料的人物,作為朝中趙氏宗親,先帝托孤大臣,位居諸王之首的‘全哥兒’,現在可是京城最熱門的權貴。
由他出任三司使一職,主要是新官家為首的皇室宗親不希望財政大權旁落,更是想要製衡各方才推出老趙同誌。
最後當然是咱們的韓樞密副使,正兒八經的當朝小韓相公。
現在軍政財三機構開會,小韓相公也是要邁著四方步,光明正大坐在主位之一的大人物了。
而提議韓明執掌三司使的,就是龐太師之子,時任太常寺丞的龐元魯。
為此,連中散大夫龐元英(二子)、大理寺丞龐元常(三子)、朝奉大夫龐元中(四子)都紛紛旗幟鮮明的支持韓明執掌三司使。
一時間,以龐家為首的文人士大夫、各級官員紛紛上奏,要求韓明兼任三司使。
新皇趙宗灝看著手中的文書,手都在哆嗦。
他沒看錯的話,朝中半數以上以上官員竟然要求韓明在擔任樞密副使的同時,兼任三司使。
這是什麼性質?這是要將軍事財政全部交托一人,外加執掌中書門下的韓章,他老韓家這是包攬整個中樞嗎?!
趙宗灝很生氣,他覺得這些大臣有些肆無忌憚的結黨營私,公然讓自己這個新任官家當傀儡。
但他恰恰想不到這樣的局麵,先帝在位之時,整整過了四十二年。
新帝雖然重視這些老臣、權臣,但是不代表他自己沒有想法。
為此,趙宗灝直接回絕了龐元魯等人的提議,甚至都沒有和中書門下打商量,直接一紙詔書下去,任命濮王趙宗全為三司使。
如此一來,咱們得‘全哥兒’進京不到半年,直接就成了計相。
但是趙宗灝的旨意也激起了一種老臣的氣氛,認為官家這是公然和朝廷法製對抗。
“哪有不經中書門下就擅自頒布旨意的情況?!陛下這樣做,是有違朝廷製度的——!”
韓章抱著玉笏當麵嗬斥趙宗灝。
“那大相公可見過哪有群臣合夥逼迫皇帝進行人事任免的?!”
新帝的嗓門不比韓章小,畢竟身為邕王的時候就囂張跋扈慣了,如今上位總是處處掣肘,根本沒有當王爺時候的隨心所欲。
他看這些老家夥不爽很久了,總是標榜自己的行事多麼對,把自己這個皇帝當成三歲小兒來訓斥。
從繼位第一天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月,中書門下駁了自己多少的旨意。
自己想新修禦花園,拿內帑的錢這幫人都要管,說什麼先帝勤儉節約,體恤百姓,不曾亂動內帑分毫,自己應該效仿。
還有自己想要吃點好的,或是用點上等的材料打造東西,提升個人享受,這幫老東西就跳出來指責自己,不應鋪張浪費什麼的。
這他媽皇帝當得,反而越坐越回去,這還有啥舒服的?!
趙宗灝從來沒有想過,這一樁樁、一件件,仁宗皇帝整整克製了四十二年,將作為人的欲望降到了最低。
宋仁宗雖然不是古今推崇的明君賢主,但確是一個有著自知之明,不瞎搞胡搞,克製欲望,體恤下層百姓,很是聽勸乖乖坐在皇位上的垂拱天子。
這一點,曆史上很多皇帝都比不上他。
作為皇室宗親出身的趙宗灝,享受到了王嗣的花天酒地和鋪張浪費。
卻不曾想過當一個真正的好皇帝,到底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