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永興元年七月初,每月一次的大朝會按例照常進行。
闊彆朝政一月有餘的韓明再次登上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知該用什麼眼神來看這位安陽侯。
明明作為先帝的托孤重臣,現在竟然鬨得和新任官家水火不容。
當然這一切都是隱藏在台麵下的,台麵上的麵皮對於這些玩政治的來說那是必修課程。
不過似乎相較於韓明的政治老辣,剛即位的新任官家就沒有那麼穩得住。
“陛下,自景佑五年西夏脫宋自立,到慶曆四年後,我朝年年賜給西夏銀、綺、絹、茶二十五萬五千;置榷場於保安軍及高平砦等地。”
“而按照最新的‘嘉佑和議’內容,西夏許每年需上貢青白鹽五十一萬;各類軍民用馬匹數千不等;羊、馬、駱駝等牲畜的交換也屬於和議內容。”
“今年六月就是嘉佑和議的第一次實行,但是由於先帝駕崩一事,臣等皆沒有騰出手來。”
“如今各事皆畢,應該即刻派人通知西夏使臣,履行和議內容。”
韓章畢竟還擔著中書門下的宰相之職,雖然對於新皇的所作所為看不過去,但是朝政之事還是要推進下去。
新皇趙宗灝緊鎖著眉頭,不住的翻閱韓章遞上來關於‘嘉佑和議’的文書。
“敢問大相公,這就是當初第二次宋夏之戰後,由韓侯帶頭簽訂的和議?”
趙宗灝的明知故問總讓人感覺一絲絲的陰沉。
“正是,此由韓侯牽頭,時任鴻臚寺少卿兼使者的司馬大人共同簽署。”
韓章不鹹不淡的拱手一禮。
“依朕看,這要的少了,西夏曾在我大宋身上掠奪多少財物?這麼點,不夠!”
趙宗灝的發言讓韓章、曾明仲、張昇、趙宗全等兩府三司衙門的大佬一陣皺眉。
“陛下,這是早已雙方認定的事項,若在胡亂變更,恐西夏一方會有所不滿”
韓章的話沒說完直接被趙宗灝打斷。
“大相公——!”
“如今是敵弱我強之勢,朕覺得不夠就是不夠——!”
趙宗灝這有些任性的話一出,所有大臣都紛紛側目,同時心底暗歎一聲,這官家說話也忒幼稚了。
“陛下明鑒,若過多壓迫西夏,恐會使得西夏人心倒向遼國。”
曾明仲作為前任樞密使,很多軍政方麵的事情能看得清楚,自然明白這份協議的恰到好處。
作為西夏根本的青白鹽,每年的量產高達百萬級彆。
外加多年的儲藏和對外貿易,其數量隻高不低。
韓明的要價其實就是把當初偷偷流進大宋內部的私鹽量給明麵化。
以前的關中百姓和西部百姓都是和西夏私鹽販子暗通曲款,想要吃到物美價廉的青白鹽。
這些青白鹽多數都是通過走私得來,反而使得大宋的解鹽等鹽業瀕臨崩潰。
而嘉佑和議裡所提的上貢五十一萬青白鹽,恰恰就是西夏當初走私大宋的總量。
隻不過從之前的走私獲取利益,到現在被韓明逼著吐出來,由朝廷接手這些青白鹽,再放入民間,供全國百姓食用。
這樣一來,西夏、大宋朝廷、大宋百姓三方構成了一個新的市場關係。
西夏作為供應方,分文不得;宋廷作為中間商,一文不出,反而通過平白得來的青白鹽,獲得一大筆財政稅收。
而大宋百姓獲得更好更廉價的鹽,生活質量得到提升,更加有利於社會穩定。
總之這是一步雙贏局麵,宋廷和老百姓都獲得好處,隻有西夏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但是這個局麵本身就是戰敗的西夏需要付出的代價,卻不代表大宋能夠隨意蹂躪西夏。
畢竟這個天下不止宋和西夏,還有北方堪稱巨無霸的遼國。
涉及到這種地緣政治,宋廷必須考慮的更多,若是不想現在就和遼國開戰,那麼穩住西夏就是必要手段。
趙宗灝的提議看似解氣,實則將大宋推向一個萬劫不複的情況。
“曾卿也覺得不宜對西夏過於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