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的手臂微微顫抖,並非由於恐懼或寒冷,而是因為想通了一切後的彷徨。與混亂的信使簽訂契約?這種事他可從沒聽亞托莉婭說起過啊!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擊敗了奧菲莉亞的江渚,不可能好心把身體還給自己,可如果是亞托莉婭向那邪神許了願望?
可惡!!又是那群該死的神!
克裡斯緊咬著牙關,唇角也被生生咬破,猩紅的鮮血順著他的下頜滴答,靜靜跌落塵埃…
少女的身體漸漸僵硬,似乎失去了生機,任憑克裡斯瘋了般向少女身體裡灌注聖法氣,或者喂服藥水都沒有任何改變。
亞托莉婭還穿著神女那套華貴且精致的祭司禮服。隨著克裡斯的搖晃,那隻陪伴了少女數個月的狼牙墜飾從衣物間抖出,上麵已不見任何光澤。
隻有些許溫熱還殘留在軀體之上,並在消散的過程中,毫不留情地嘲笑著亞托莉婭,那短暫又如同泡沫般的幸福。
空藥瓶自手中滑落,啪嗒一聲摔得粉碎。亞托莉婭死了?不可能,這一定是自己在做夢…克裡斯茫然地望著少女還保持微笑的臉頰,上麵已經開始滲出些許細小的裂痕。
一路上正是這副笑容在感染鼓舞著自己,可…可難道,亞托莉婭從一開始便知道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嗎?
開什麼玩笑?如果知道會死,又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又怎麼會有心思考慮彆人?克裡斯的大腦一片混亂,可…她是亞托莉婭啊。那個單純、樂觀對一切充滿好奇又飽含憐憫的女孩。
這就是,罪孽嗎…
一瞬間,自責、愧疚、哀怨,大片的負麵情緒如同霧氣般逐漸蒙住了克裡斯的眼睛。
如果當初自己再強一些就好了;如果自己有狠下心逼問少女那日的經過就好了;如果他從沒有遇見亞托莉婭,也許少女便會被其他人拯救,也不會為了愚蠢的自己而丟掉性命。
對,如果從未相遇就好了…
克裡斯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就連好像說著些什麼的江渚,他也不再理會,直到漸漸什麼也無法聽見。
………
“嗬嗬…命運啊,既殘忍又有趣。”身形微微停頓的克裡斯很快又睜開了眼,看了看自己右手上那隻繡著小花的手套,口中說著奇怪的話,“究竟是殘忍還是有趣,可完全取決於你所站的位置。”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江渚緩緩站起身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被命運操控玩弄的人,可是享受不到快樂的,嗬…正因如此,命運才永遠都要握在自己手中。”
“從希望的,一下子墜入絕望的深淵了嗎?有點意思,嗯…我有些開始理解那些家夥們的樂趣了。”江渚饒有興致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亞托莉婭,少女脖頸處隱約散發著微弱的黑光。
“老板?”格林首先察覺到了克裡斯的不對,前一秒還幾近發狂般失魂落魄,如今卻滿臉戲謔,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哦?格林?怎麼了?”江渚轉過身,絲毫沒有繼續關注亞托莉婭的意思,反倒將注意力停留在了勇者身上,“原來已經進入聖域了啊,看來我得恭喜你。”
“你?你怎麼?”格林緊皺著眉頭,身旁的菲妮克絲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小法師瞪著眼睛,似乎帶著無比的怒氣。
“他不是克裡斯!”
有關克裡斯另一個人格的事情,菲妮克絲在賽爾斯河穀時便聽說了。那位灰藍色眼睛的長老露易茲也提過,隻有使用木心果才能徹底驅除另一個人格。
但豐收儀式被克裡斯親手破壞…所謂木心果也便不可能產出了。
克裡斯會被另一個人格取代,他會死…但克裡斯仍舊為了阻止亞托莉婭被獻祭,而放棄了取得木心果保護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