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來自江野右耳助聽器不時閃爍的綠光。
陸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腦袋趴到辦公桌上那摞厚厚的資料上,他是真的很好奇江野喜歡的人是誰。
短暫的沉默過去,江野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回女生和陸酌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兩個字是,陸酌。
女生十分意外,從江野嘴裡說出來的名字她並不陌生。
女生不相信江野喜歡的人是個男生,她崩潰地說“江野同學,你沒有必要用喜歡男生這種拙劣的借口敷衍我,你不喜歡我可以直接說,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糾纏你。”
女生說完捂著臉哭著跑出了器材室。
陸酌還保持著半邊臉貼著那遝資料的動作,他極其艱難地消化江野剛才對女生說的話。
教導主任渾厚嚴厲的聲音傳進器材室,陸酌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江野的那聲“陸酌”。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陸酌怎麼都理不出頭緒。
江野從來不說謊,他說喜歡自己極有可能是真的。
陸酌上了高中以來頭一次後悔脫離集體,要不是他一時衝動閃進器材室,也不會聽到江野和女生的對話,更不會知道江野對自己的心思。
陸酌滿腦子都是完了。
江野長歪了,江野怎麼能喜歡同性。
喜歡同性也就算了,江野怎麼能……喜歡他。
世界末日到來也不過如此,陸酌一顆心沉到了最底。
更讓他無助的是,江野還在器材室。
他都組織好了打趣的話,隻等江野說出喜歡的人的名字他就現身。
如今的情況實在是糟糕透頂,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想讓江野知道他來過器材室。
陸酌絕望地想,他必須當作今天的事沒有發生,以後找機會帶江野去看心理醫生,矯正江野那些不好的想法。
正想著,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他頭頂罩了下來。
陸酌閉眼裝睡。
江野身上好聞的肥皂味直往他鼻腔裡鑽,明明他們洗衣服用的是一樣的肥皂,但江野身上的味道就是要比他身上的冷冽。
為了騙過江野,陸酌甚至還發出了鼾聲。
幾分鐘過去,陸酌並沒有感覺到那股壓迫感消失。
他有些沉不住氣,偷偷掀起眼皮。
見麵前還杵著高大挺拔的人,陸酌又繼續閉上眼睛。
數不清過去多久,陸酌的脖子酸得不行。
再不從桌子上起來他的脖子就要斷了。
為了自己的脖子著想,陸酌決定不當鴕鳥了,他先是緩慢地睜開眼睛,接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由於女生跑出去忘了關門,白光從器材室半開的門透進來,陸酌依稀能看清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他誇張又震驚地問“江野,你怎麼在這裡?”
江野無視陸酌稀爛的演技,直接問出了讓陸酌心驚膽戰的問題。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陸酌心裡咯噔幾下,江野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聽到什麼?”陸酌繼續裝傻,“剛才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