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稻苗和賀春生又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趕公交了。
從縣城到公社的公交,是長途公交。
這個時代的公交比幾十年後的公交更加狂野,車裡不僅擠滿了人,跟沙丁魚罐頭一般,連個縫隙也沒有,而且大夏天的車裡熱得跟蒸籠一般,空氣中又彌漫著難聞的汗臭味、腳臭味和雞屎味等,擠在車裡的禾稻苗靈魂都要出竅了。
而且這個時候的司機,根本就不看車站停的,半道上有人招手他就停車喊人上車,半道上有人喊下車他就罵罵咧咧地停下車讓人下車。
從縣城到公社本來就遠,路況又是跟地球表麵一般坑坑窪窪的,車子開開停停的,開了四五個小時才到公社。等禾稻苗下車的時候半條命都要沒了,扶著路邊的大樹狂吐酸水,差點兒把膽汁吐出來。
她怕啦!
她真的怕坐這個時代的公交了,九條命都會折騰沒的!
賀春生輕拍著禾稻苗的後背“你先在這裡休息下,我去跟人討碗水給你壓一壓!”
禾稻苗點了點頭,有氣無力道“嗯,東西在這裡我會看著的!”
她瞟了一眼一旁掛著熱水壺、臉盆等物件的自行車,幸好這車子結實,沒有在公交車上給擠變形了,否則他們回大隊時隻能走路了。
賀春生留了句“我去去就回來”,便往旁邊的一戶人家走去。
過了片刻,他端了碗溫熱的水出來,遞到了禾稻苗的嘴邊。
禾稻苗低頭喝了大半碗,可算是壓下了惡心感。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
賀春生等禾稻苗不想再繼續喝水後,打算去把碗還回去。
就在這時,他討水的那戶人家的院子裡衝出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抓賊呀!抓賊呀!”
老太太看見賀春生,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火急火燎地喊道“小夥子!快快快!我家進賊,那個翻過後麵的牆跑了!”
賀春生聞言,把碗塞到老太太手裡,衝著禾稻苗喊道“我去去就來!你先在這兒等著。”
他又看向了老太太“小偷長什麼樣?他往哪裡跑的?”
老太太指著右邊“往供銷社的方向跑了,那賊是個賴子頭,還長了個雷公嘴,好認得很!趕緊追上去!”
在她說話間,賀春生已經往供銷社的方向跑去了。
禾稻苗看著賀春生跑遠的身影,又看了看唾沫橫飛怒罵的老太太,眉頭緊皺。
賴子頭,雷公嘴,這老太太的描述,怎麼這麼像沈賴子啊!
從她穿越後,她就沒在紅旗大隊裡見過沈賴子,她就是想暗中收拾沈賴子都找不到人。
難不成沈賴子這人最近一段時間跑來公社當賊了?
“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狗東西,有娘生娘養的小畜生,做什麼不好偏偏做賊!老娘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油渣子竟都被一碗給端了!小癟犢子你是饞鬼嗎?就知道禍禍老娘的油渣子!遭瘟的玩意兒,老天早晚劈死你!”
老太太一邊追著賀春生跑,一邊破口大罵“等老娘逮到了你個天打雷劈的玩意兒,非扒了你的皮!”
禾稻苗還想問問老太太那個賊人具體長什麼樣,到底是不是沈賴子,卻看到老太太已經跑遠了,遠遠地還能聽到她的咒罵聲。
算了,沈賴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反正他家就在紅旗大隊,他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回家吧!
禾稻苗剛剛吐了不少酸水,空氣中都飄散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她推著自行車走到了不遠處的另一棵大樹下等賀春生回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了兩道響亮的“噗通”聲,緊接著一道又一道驚呼聲響了起來。
“有人落水了——”
“快快來救人啊——”
“來人啊——”
……
禾稻苗聽到驟然響起的驚呼聲,連忙循著聲音望了過去,就見在她身後十米開外處的河流之中,一道身影在水中沉沉浮浮,費力掙紮,一道身影拚命地往另一道身影的方向遊了過去。
岸上幾個大娘、大爺紛紛拿著扁擔、棍子伸向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