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滿倉在外奔波了一天,終於踏著晚霞回到了大隊。
他今天是身心俱疲。
他擔心賀蓑衣他們昨天在派出所鬨事會有什麼後續,一大早就緊趕慢趕地往公社跑,卻在半道上遇到了公社裡來找他的小乾部。
小乾部來找他是有什麼事呢?當然是帶他去領導麵前挨訓的!
昨天派出所的公安同誌們雖然將賀蓑衣等人給放了,但轉頭卻找上了公社書記。
公社書記得知派出所門口發生的事後,心有餘悸之餘,又忍不住氣憤。
鬨事的人裡居然還有大隊長的親屬,這說出去他這公社書記的臉上都無光了。
故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叫手底下的人去把紅旗大隊的大隊長沈滿倉給叫過來。
沈滿倉就這樣被帶到公社書記麵前接受了好幾個小時的教育——說得通俗一點兒,那就是他被罵了好幾個小時,被罵得狗血淋頭。
都快被罵傻的沈滿倉終於從領導辦公室出來了,這個時候也到了飯點。
他吃過午飯後,思索了一瞬,轉身去李家,看看李革命到底死了沒有。
他到了李家後,發現李革命沒死成,還聽說了李紅梅肚子裡的孩子明硬得很,保住了。
李紅梅今天已經從縣裡的醫院轉到了市裡的醫院,繼續保胎,賀掃把則是老媽子一般也跟著繼續去市裡照顧她了。
李革命昨天被打得渾身都是傷,公社裡衛生所裡的大夫醫術不怎麼樣,他打了一天點滴,身上的疼痛沒有消減多少,打算也到市裡的醫院看看傷勢。
沈滿倉找上門時,李革命正命小兒子李紅旗給他收拾東西呢!
李紅旗是李革命與賀掃把的兒子,這孩子是個聾子,又沒有他前頭兩個兒子李紅軍、李紅兵出息,一向被他視為他璀璨人生中的汙點,對他非打即罵。
賀家人昨天來鬨事,害得李家被潑大糞,他閨女差點兒流產,他也被打得半死,李革命便將昨天所遭的罪都記恨在李紅兵頭上。
這不從昨天到今天,他隻要想起昨天的事,罵完昨兒來鬨事的人外,就轉頭罵起了李紅旗。
他罵完李紅旗又想起李紅旗是個聾子,便又拿起棍子往李紅旗身上抽,他下手十分凶狠,好似李紅旗不是他兒子是他仇人一般。
就連李紅旗給他收拾東西時,他也拿著棍子站在一旁抽打這孩子。
沈滿倉這段時間雖然對李家甚是不待見,但他看到李革命猙獰著一張臉十分凶狠地抽打著李紅旗,還是看不過眼,對李紅旗這孩子頗為心疼!
要他說這孩子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會投生成李革命和賀掃把的兒子。
李紅軍這個大兒子太過優秀了,從小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更是公社裡出現的第一個大學生,李革命對這個讓他長臉的大兒子十分喜愛,連帶著也對二兒子李紅兵、大女兒李紅梅愛屋及烏。
而李紅旗這個小兒子雖然比大兒子小了十幾歲,但成績不好,又是個嘴笨的,李革命是哪哪兒都看不上這孩子,天天把這孩子跟李紅軍做對比,把這孩子媽比得都抬不了頭。
賀掃把作為親媽呢,也不心疼心疼自己的親生兒子,反而認為李紅旗丟了她的臉,害她在李革命麵前、在繼子繼女麵前抬不起頭來,她對李紅旗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李紅旗在李家就跟小白菜一樣,爹不疼娘不愛,哥姐又十分看不上他。
他在李家的孩子日子本來就艱難了,卻不想在他上初中時,不知出了什麼事被李革命還有賀掃把暴打一頓,夫妻倆竟把這孩子的耳朵給打聾了。
賀家人當初知道李紅旗的事時,十分憤怒,還找上了李家來。
但那個時候賀掃把卻說是李紅旗做錯了事,他們當父母的教訓教訓自家兒子,叫賀家人彆插手父母教育子女的事。
這個時代父母教育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就是把孩子給打死了,那孩子死了也是白死了——誰叫在世人眼裡,孩子是父母的附屬品呢!
賀家人也沒法管,隻能回去了,隻是偶爾私底下感歎一聲李紅旗這孩子命苦,攤上這麼一對父母,給李家送糧時再偷摸地找上李紅旗給他塞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