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可能是她……不……是她……
寂靜的世界中,相柏茫然立在尖銳豎起的根根冰錐前。
他不想看見少女的麵容,隻好環顧周圍,看眾人不斷擦拭臉上滑落的淚水。
淚水啊,對,淚水。
相柏有些後知後覺。
畢竟在生死彆離的時刻,淚似乎是唯一能宣泄情緒的出口。
可是,他的淚呢?
相柏抬起手,動作機械而緩慢地從自己的下頜一路摸至眼角,似是尋找著某種丟失的東西。
沒有。
沒有。
沒有。
手指一遍遍掠過皮膚,帶著一種無意識的執著,但仍是沒有觸碰任何濕潤的痕跡。
相柏有一瞬的空洞和悵然。
大家都在哭啊。
他的淚呢?
為什麼就他的眼眶乾涸,沒有一滴淚水可以為她而流呢?
相柏感覺自己正墜入一個無儘的黑洞,四周是冰冷的虛空,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生命。
也沒有她。
唯有胸腔裡的心仍是不知喜怒地跳著、蹦著、震著,直至觸及到胃部,泛起牙酸的反胃感。
好惡心。
好想吐。
本能地,相柏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隻好匆匆捂住嘴,往人群外跑。
可沒跑兩步,麻木的手就已經推不開任何人,他隻好一手捂嘴,焦急地站在原地,感覺眼前在陣陣發黑。
“……師兄!”
“師兄!師兄!”
“你快哭啊!哭出來啊!!!”
恍惚中,愈來愈近的、熟悉的聲音將相柏從混沌意識中拉回。
空氣的清甜重新灌入肺部,他看到孟挽花淚未擦淨,眼睛紅腫,雙手正緊緊地拽著他原本捂嘴的那隻手。
沒關係的,我沒關係的。相柏想要衝她笑,想要告訴她自己沒事,想要安慰她不要擔心。
可是,心底的那股惡心感如同潮水般湧來,那種感覺像是無數隻螞蟻在胃裡爬行。
終於,相柏再也忍受不住。
他匆匆將孟挽花拂到一邊,顫抖著彎下腰身,嘔出大灘大灘的血來。
太好了,太好了。
頂著額頭冒出的汗,相柏小心撫摸眼角因生理不適而溢出的點點淚水,笑了起來。
太好了,他終於為她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