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小半個薩留希外城,一路緊趕慢趕,嵐姻和艾爾文總算是到了這家“舊河”餐館。
店麵也是有些年份了,當然這家店的門麵可不比“陸箏”,已經很多年沒有翻修了,褐色的漆麵已經被經久的日曬雨淋折騰的到處是皸裂的痕跡。不過名字都叫“舊河”了,自然就當是應景了。
嵐姻就當是沒看到艾爾文眼中的置疑和嫌棄,直接推了門進去。艾爾文無奈也隻得跟了進去。
方一入店,艾爾文才感受到什麼是另一番光景。沒想到這餐館裡生意好的很,擠得快沒有座位了。
兩人推門進來的一瞬間,招來好多異樣的目光。
“看著像是兩個私會的小年輕貴族。”眾人疑惑的想著,“不然怎麼跑到這裡來吃東西?”
主要是嵐姻太過惹眼,吃客們還時不時的抬頭看她。
嵐姻也不管眾人的目光,拎著艾爾文的衣袖就往裡走,找到個剛空出來的靠窗座位立馬占了下來。
“二位吃點什麼?”年輕的女招待笑著爽氣的迎了上來,身材有些魁梧,顴骨有些高,臉頰上的雀斑被高原紅暈遮蓋住了。艾爾文心想著這應該是從劄姆高原來的姑娘。
“兩碗招牌舊河拌麵,一碟劄姆牛肉,配哈勒底醬汁,一籠雕花油酥,一籠楓融湯包。”嵐姻看也不看桌上的菜單就點起了早點。
艾爾文倒是對這家店充滿了好奇,仔細的看著店內毫不考究的裝飾,桌麵上積久的油漬有的已經滲入到了原木紋板裡,泛起了黑色。他看著一桌桌的客人都吃的很儘興,桌上的一屜屜蒸籠都冒著熱氣衝到天花板上。
還有些好事的吃客,還在往艾爾文這一桌觀望,畢竟很少有貴族會光臨這家店的。
“哇,這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店啊?”艾爾文不禁皺著眉感歎起來。
嵐姻好笑的看著他,“須知道不是吃的貴,就能吃的好。”
艾爾文應承地點了點頭。
不過等真的吃上了,艾爾文才能理解嵐姻為什麼會費這麼大勁來這吃。饒是他這種舌頭挑剔的人,也不禁細細品嘗起來。
“麵湯裡應該是加了豚脂,不然怎麼這麼香?”艾爾文仔細的聞了一下。
“嗯,趕緊把麵拌好。”嵐姻也不抬頭看他,自顧自用筷子把細絲麵條挑起來反複攪拌,直到把每一根麵條都徹底沾上碗底的醬汁。
艾爾文倒是沒急著把麵拌好,打了響指把方才的“高原紅”招來,問她要了一碟糖。女招待瞪大眼睛看了一眼艾爾文,再次確認後就去後麵廚房了。
“你吃的這麼甜嗎?”嵐姻頗有些好奇。
艾爾文笑了笑,把女招待拿來的一小碟白糖全倒入麵裡,反複地攪拌起來。
“拌麵當然要加點糖啦,”艾爾文笑著挑著筷子吃了一大口,“嗯,這個麵胚很香,湯汁也不錯。”
“真的要加糖嗎?”嵐姻疑惑地看著艾爾文,毫無顧忌的從他的碗裡撈了一筷子。艾爾文驚異之外顯得頗為肉痛。
在外人看來,這一對年輕人感情應是特彆好的。
嵐姻嘗了嘗,笑道“好像是不錯啊,沒想到對吃你倒是挺在行的嘛,我怎麼沒聽說過要加糖?”
“因為我舌頭刁啊。”艾爾文笑著道,夾起一片牛肉蘸著醬吃起來。
“劄姆的牛肉都是這個味,這倒沒什麼特彆,這個哈勒底的醬汁是什麼?好像和一般的牛肉蘸醬不太一樣。”艾爾文仔細嘗著,他又再聞了下“這醬裡是不是有一種什麼特彆的香料?”
“你嘗出來了?你這舌頭可以啊。”嵐姻驚訝道。
“聞著也不太一樣啊。”艾爾文又夾起一片牛肉蘸著醬料吃起來。
“這是甘茹根,哈勒底盛產甘茹,你知道吧?”嵐姻給他解惑道。
“噢,甘茹,那不是用來做魔法藥劑用的嗎?它的根也能用做香料的嗎?”艾爾文奇道。
艾爾文想起來哈勒底是緬因省南部靠海的城市,怪不得嵐姻很清楚甘茹這個材料。
“我感覺你除了魔法知識匱乏以外,對魔法材料的認識也很淺薄啊。”嵐姻感歎道,說完還很讚同自己似的點著頭。
艾爾文氣結。
“不過好奇怪啊,甘茹我倒是見到有人賣,甘茹根這種香料城裡有的賣嗎?我好像沒見過啊。”艾爾文皺起眉思索起來。
“要是城裡沒的賣,那這店的老板還挺有意思的。”艾爾文暗自思忖道,“寧可花錢從緬因買香料回來,也不好好整飭下這家店的門麵裝潢。”
“外麵有人打起來了。”就在這時店內起了一陣騷動,有的食客已經跑到店外去看熱鬨了,一些賬還沒來的結,急的掌櫃也追了出去。
艾爾文用手掌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氣,好能看到外麵街上發生了什麼。
這薩留希的外城,治安可和內城比不了了,外城的鳳凰大街周圍幾個街區還有城防衛隊巡邏,可這偏遠的街區即便打死了人了,也不見得會有人管,城防司對這種事基本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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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一個半露著肩膀的壯漢和一個年輕男子正當街對峙,年輕男子身後躲著一個小姑娘,遠遠望去姑娘的脖頸、手腕、腳腕處都泛著黑色的光亮。
壯漢半露著的那個巨大的胳膊,誇張的肌肉形狀告示著這隻已經不是普通的胳膊了,這簡直是一根雞腿。“雞腿”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閃起精光,顯然這隻胳膊已經被魔法徹徹底底改造過了。要不然這麼冷的天,胳膊露在外麵不被凍死才怪。
年輕男子一個箭步蹬到壯漢頭頂,隻見他雙拳上冒著金色的光芒,對著壯漢的“雞腿”一陣狂拳亂打,嘴上罵罵咧咧,麵容猙獰的很。
壯漢完全沒有在意,隻是簡單的舉著胳膊防禦,一步未退。
這位年輕男子顯然也是沒想到對方這條胳膊這麼厲害,遲疑地看了一眼,就在這一瞬間,壯漢雙腳發力,舉起巨大的胳膊反手一個巴掌扇上來,在場的人們完全想象不到這麼壯實魁梧的一個人,身形可以如此之快,顯然年輕男子也沒想到。
看到粗糙的手掌要扇到自己的時候,年輕男子這才憑著長久的戰鬥記憶叉起雙臂抵擋,然而力量上的差距太大,年輕男子接到這一掌的時候登時就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年輕男子在下一瞬間已經飛躍了一條街,四肢朝前,整個身體直接嵌進了“舊河”玻璃櫥窗下半截的木欄裡。不偏不倚,正好就是艾爾文那一桌。
幸好艾爾文和嵐姻也是反應快的驚人,就在人飛過來的一瞬間,艾爾文抄起了自己那碗麵和一碟牛肉,嵐姻眼疾手快對著桌上剩餘的餐食瞬發了一個浮空術。於是隻有那張可憐的餐桌被年輕男子突兀的撞飛了出去,然後碰到了更為結實的櫃台,在走道裡徹底散了架。
艾爾文一手端著麵,一手端著牛肉,低下頭來看著木牆上多出來的一個洞,洞裡嵌著那位年輕男子,“哇,這也太刺激了,不會死了吧?”
艾爾文抬起頭,詢問似的看了一眼嵐姻。
“罷了,看來這頓飯是吃不成了。”嵐姻暗自歎口氣,停了手上的法術,幾碟吃食就這樣被無情的摔在了地上,她蹲下來歪著腦袋仔細看看了這位年輕的男子,發覺對方還有鼻息。
“應該是死不了,就是斷了幾根肋骨吧,受了點內傷嗎,臉也被打腫了。”嵐姻淡淡掃了一眼垂著腦袋暈死過去的男子。
艾爾文看了下年輕男子的臉,是真的被打腫了,雙頰已經明顯有了淤痕,顴骨和額頭也腫了起來。嘴唇該上翻的上翻,該下翻的下翻,隻不過就是弧度大了點。整張臉已經腫的有些喜感了。
他不是剛剛用手臂擋了下了嗎,怎麼臉被打成這樣?艾爾文不禁驚懼起那位壯漢的魔法強化手臂。
“夏燁哥哥,夏燁哥哥。。。”那位站在年輕男子身後的小姑娘一開始被那一掌被嚇傻了,這才反應過來,撒開腿跑到了年輕男子身邊,跪倒在地,大聲叫喚著。
艾爾文隔著玻璃這才看清原來小姑娘脖頸處的是一個工藝粗糙的銅質項圈,黑色的符文在上麵泛著光芒。手腳腕處亦是銅質的手環和腳環,上麵自然也是刻著黑色的符文。
原來這姑娘已經被下了奴隸契約,是個女奴了,艾爾文看著這些銅環想著。奴隸契約這種東西,一旦簽訂,這個姑娘就算是主方的私人財產了,除非人家自願解除,不然誰也沒辦法。
“夏燁哥哥。。。夏燁哥哥,我都說了,你不用管我了。”小姑娘看著身負重傷的年輕男子,也不敢動彈他,隻得斷斷續續地哽咽啜泣起來。
壯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掌就把對方扇成這樣,遲疑了一下才往小姑娘處走來。
年輕男子不知道是因為聽到了壯漢的腳步聲,還是聽到了小姑娘的叫喚,幽幽地醒了過來。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你想都不要想。”這位叫夏燁的男子艱難的說著話,兩隻手吃力地撐起上半身,一點一點往外挪著。
“不要再和他打了,不要再打了,夏燁哥哥你為了我做的夠多了。。。”小姑娘哭著央求道。
夏燁溫柔的看了一眼小姑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對方不用擔心,然後背靠著玻璃窗,一點點直起身子站了起來,狠狠地瞪著走到身前的壯漢。
“不。。。”小姑娘嘶喊著,張開手臂擋在夏燁前麵,帶著哭腔對著壯漢大聲吼著“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不要再打了,再打他會死的。。。”
夏燁麵色鐵青,當然他也沒法有其他顏色了,想用手撥開擋在身前的小姑娘,奈何才抬起手就惹得他喘起了粗氣。
小姑娘回過頭來,握住了男子伸過來的手,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不要再打了。。不要。。夏燁哥哥,你不要再管我了。。。你已經做的夠多了。”
“我答應過的。。。一定要保護好你的。。。”夏燁喘著氣說道,扯起唯一能動的一邊嘴角,安慰似的對著小姑娘笑了笑,然後一把推開小姑娘,抬眼冷冷看著壯漢,一副要和對方拚命地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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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圍了一些人在圍觀,店內好多人也圍到艾爾文這一桌周圍,眾人聽了這年輕男子這樣說,又看著小姑娘哭的花容失色,都不禁麵色戚戚,無不動容。
“你看他都這個樣子了,我要不要給他夾筷牛肉啊。”艾爾文湊到嵐姻耳邊輕聲說著。
本來神色淡淡的嵐姻聽了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幸好捂嘴捂得快,末了沒好氣的剜了一眼艾爾文。
壯漢走過來以後倒也沒急著發作,臉色平靜,他看了看在旁的小姑娘,再看了看那個靠著窗玻璃年輕男子。
“她已經是我的奴隸了。”壯漢麵無表情的看著夏燁,似乎對他的無理糾纏表示不理解。
這也就是為什麼眾人都袖手旁觀的原因,畢竟這小姑娘在律法上來講已經是人家的私有財產了,況且這個壯漢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
“我才不管這麼多。。。反正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把她帶走的。”說完這個叫夏燁的男子就擺好了姿勢,隨時準備再次戰鬥。
這就顯得有些無理取鬨了,在場的許多人都搖起了頭。
壯漢也不搭理他,徑直走到小姑娘身旁,橫出巨臂攔腰一把抄起她直接甩到自己肩上,小姑娘“啊”的一聲尖叫,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你。。。”一時間鼻涕淚水倒灌,氣的說不出話來,小姑娘隻得折著腰趴著,倒立著上半身,兩隻手拍打著壯漢結實的背部,拚命地想撐直起身來。壯漢怕她折騰著掉下來,另一隻手所幸一把箍住她的大腿。
嘖嘖,好柔軟的腰肢,艾爾文暗自想著。
“畜生,你快把她放下。”年輕男子哪裡肯見小姑娘被欺侮,暴喝一聲榨乾最後的體力向著壯漢攻來。
壯漢明顯厭煩了,反手就是一拳,他自然是知道要是全力下去對方可能當場斃命了,當然是收了力的。
縱然是如此,年輕男子也是沒吃住這一拳,直挺挺的再次被擊飛,直接被塞進方才的洞裡還沒止住勢頭,撞翻了店裡幾個看熱鬨的圍觀群眾才四仰八叉的停了下來。這一次窗玻璃也被順帶著碎了一大塊。
壯漢看都沒看一眼就轉身抱著小姑娘往人群外走去。小姑娘趴著拚命地仰起頭看著年輕男子暈過去的方向,惶急地叫喚著“夏燁哥哥。。。夏”,還沒喊完兩聲,卻見兩隻手緊緊的扳著項圈,像是喘不過來氣一般。
艾爾文知道是那個壯漢用奴隸契約收緊了她的項圈,他混跡在各種公館裡這麼久,當然知道一些旁門左道的玩法。
“舊河”的掌櫃的看了一眼壯漢離去的背影,又看看了那詭異的巨型手臂,打了寒顫,打消了去問對方索要砸壞店麵的賠償的想法。
嵐姻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年輕男子,用手施放起了一個高階的治愈術。雖然臉部,肋骨這些外傷不能治愈,但是內臟的受損應該是控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