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鞎楞了一下,看了艾爾文一眼,仔細地玩味起他這話的意思。
“說說城裡這位奧內茵伯爵吧,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艾爾文轉臉過來看著弛鞎問道。
“當下算是伯爾公國裡守舊貴族的代表。”弛鞎說道,而後語氣一轉,“其實此人,不思進取,胸無大誌,表麵一副寬仁做派,實則骨子裡滿是對平民百姓的深刻不屑。”
聽弛鞎的語氣,好像對這位奧內茵伯爵很有意見。想來應該是有什麼過節在裡麵的。
“噢,那他的羊毛大氅怎麼樣了?”艾爾文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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弛鞎想了下,立馬理解過來這“羊毛大氅”的梗,笑著道“伯爵家裡倒還算殷實,還不至於,還不至於。”
艾爾文也隻是開開玩笑,他心裡自然明白作為一方貴族領袖,家底肯定還是要有的。
“唉,這世道,真是到哪,哪都不太平啊。”艾爾文轉念想到弛鞎所說的,雙方還沒到動手的時候,故而如此感歎道,順帶還看了奧妮安一眼。
“你是想說,我們倆是──兩顆災星?”奧妮安抹了抹嘴角,抬眼看著艾爾文,笑著問道。
艾爾文笑著把視線移向彆處,揚起嘴角“嗬”了幾聲。
弛鞎此時就有些迷惘了,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暗語。
一頓美餐過後,艾爾文懂世故地把一大摞金幣放在了桌角上,與奧妮安一道出門去了。他知道弛鞎最近生活之拮據,故而多放了一些在那,當然,還有那位女侍應的小費也在裡麵了。
弛鞎自然與那位女侍應有話要聊,也沒跟出來。反正他知道這幾日去哪裡找艾爾文他們。
艾爾文則是趁著往聖翡大教堂走的這一段路途上,開始反複琢磨起裡亞長者的用意。他覺得奧妮安說的很有道理,這裡亞可不會無緣無故地介紹人給自己認識。
不過艾爾文始終沒有打算改變初衷,此處說的是關於那幅穹頂的畫作。他畢竟沒有那些服務於貴族的畫匠的覺悟,即便嘴上說著“盧尼至上”,可仍舊率性而為。
一個權貴焉能不知如何“摧眉折腰事權貴”?隻是他從內心深處覺著,如果真的有普世尊這樣的神明存在,那它也不願意看到自己這樣委曲求全的作畫。
由此可見艾爾文這樣的人,內心真的是相當的複雜與矛盾。他可以對著《普世尊訓誡》中的內容大肆表示著的不屑,卻又十分有責任感地完成著教堂畫的這份工作。
即便他內心極力否認著神明的存在,卻又絞儘腦汁想著如何用畫麵完美地詮釋出普世教的教義來。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艾爾文把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創作裡,有時候甚至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這可是苦了在教堂外苦苦等候的弛鞎了。
不過自第一天後,奧妮安就沒再陪艾爾文來教堂了。因為從那次見到那位“魯斯蒂·菲洛狄”之後,她就明白過來,自己的美貌也許會給艾爾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現在兩人還沒在北方站穩腳跟呢。
就比如艾爾文時常會笑嘻嘻地掛在嘴邊說與她一道出門就是一種招搖,奧妮安雖然受用艾爾文這種哄人的方式,可也聽得出他話外之意是一種隱隱的擔憂。
所以說,明事理的紅顏是知己,愛招搖的女人是禍水。
才過了八九日,還沒到約定的半月之期,艾爾文就用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把這幅穹頂畫給完成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這麼大幅麵的畫作,還是用著一隻受過重傷的手,看來艾爾文確實有區彆於一般畫匠的才能。
即便奧妮安要有深居簡出的想法,我們這位大畫家卻還是死乞白賴地拉著她去參觀他的大作。
奧妮安望著頭上這副巨大的穹頂畫,確實堪稱“神鬼之作”,讓她這樣見慣了大師之作的人都有些迷茫了。
畫上一位似老邁,又似強壯的男人單臂掐舉著某個絕麗的女子,女子身上就斜披著一條血色絲巾而已。女子望著那男人的眼神裡,有惶恐,有嘲弄,還有陷於愛情的那種奮不顧身的歸屬感。這就無限放大了觀眾對於兩人間關係的猜想。先前說這男人無法判斷老邁還是強壯,是因為這男子有著強健的體魄,可脖頸間卻是“溝壑縱橫”,臉龐是少年臉龐,可額間卻是紋路深深,兩鬢斑白。
令人費解的是,男子眼神裡卻是一望無垠的靜默,甚至可以說是可怕的冷漠。你無法判斷出他對於眼前女子,究竟存著怎樣的情感,那心淵深湖裡可能有一絲波瀾,也能藏著洪水猛獸,隨身會將眼前之人吞食殆儘。
你可以說這男子是想掐死這女子,但是仔細一看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那隻掐著女子喉嚨的手臂,艾爾文非常花心思的雕琢過細節,粗獷有力,經脈畢露。可是到了手上那卡著女子玉頸的虎口關節,卻是看不真切了,因為男子下頜的投影正好打到這,這種故意模糊為之的技法,使人越發迷惑,難以判斷出手上究竟使著力沒有。甚至仔細觀察的話,那虎口的弧度是有意無意地向外張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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