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囈語中的嵐姻聽不懂大個骷髏在說什麼,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也許是聽了這話的刺激,嵐姻在苦痛中神色一獰,碧眸怒睜,硬是醒了過來。
“你!做!什!麼!”嵐姻瞪著眼前這具高大的骷髏,集全身之魔力,一道瞬發爆炎法從掌間噴薄而出,直衝著對方的腹部而去。
本來正在吞食嵐姻記憶的大個骷髏一瞬間有些愣神,它完全沒意料到這人類女子居然能在這種情況下醒過來,所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砰!”的一聲響。
即便大個骷髏的骨掌已經擋到腹部了,但還是被生生炸退了幾步。
隻見它單膝跪地,一手支在膝蓋上,一手撐在地上,粗重地喘著氣,咧開地上下頜間噴出不少幽藍色的碎屑。
顯然它被嵐姻這一下傷得不輕。
“哈哈哈!”大個骷髏驀地仰天而笑,張狂得很,似乎是在自嘲自身竟然被區區人類所傷,又像是在笑嵐姻這個將死之人。那恐怖的笑聲在空曠的山穀裡回蕩。它那眼眶裡的兩團幽藍色火焰跳出了陰桀的模樣。
隔著幾座山穀的派瑞爾聽到這笑聲,嚇得蹲坐在了地上。本來還在為嵐姻胡思亂想的它,現下隻敢抱著頭什麼都不去想了。
嵐姻冷眼看著眼前這具骷髏,嘴角頗為不屑地撇了撇。
就在她眨眼的瞬間,大個骷髏動了。
那鬼魅般的身影,速度快得令她來不及反應,尤其是對她現在這個狀態來說。她甚至覺得,眼前這具骷髏的迅捷尤甚她大哥艾頓。
麵對那已經迫近到眼前的骨掌,嵐姻本能的馭起一掌,擋了上去。
奈何她現在體力不支,魔力耗儘,這軟綿綿的一掌怎麼可能擋得住大個骷髏那如同蟹爪般的鉗擊呢?
大個骷髏掐著嵐姻光潔的脖子在雪地上生生拖了幾丈遠。
嵐姻死死地抓著卡在喉間的骨掌,若不是指間抵出了些縫隙,她現在已經窒息了。
雪地下那些粗枝枯木在她的玉背上刮刺出一段段觸目驚心的傷口。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管不上這些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我好像忘了很多事?”嵐姻虛弱地眨著眼,望著大個骷髏有氣無力的問道,唇瓣上已經沒了任何的血色,“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吞食你的記憶而已。”大個骷髏這次居然用了人類的語言,而且語氣是毫不遮掩的冷漠,仿佛它這個行為十分之理所應當。
嵐姻對於這個骷髏居然會人類的語言感到驚異,顯然眼前這個骷髏和剛才那“小東西”不是一個等級的。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嵐姻問道。
“我對你那些無趣的過往,不感興趣。隻是吞食了你的記憶,我就能學會你操控魔法的方式。僅此而已。”大個骷髏冷漠地解釋道。
“還有這種提升自身能力的方式?”嵐姻心下震驚道。現在她明白了,這特拉勒底山脈裡,真是無奇不有。
“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不能吞食死人的記憶。”
嵐姻點了點頭,嘴角閃過一絲苦澀的笑意。
她垂下的指尖,已然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她想要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原來對此時的她而言,回憶比什麼都珍貴,她不想成為一個毫無過往的“空白人”。
她曾經在一本市井小說裡讀到過一種叫“醉生夢死”的酒,說喝了可以忘卻往事,重新活過。
她對此說是頗為不屑的,因為在她看來,隻有懦弱的人才需要抹去自己的回憶,好給自身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氣。
她也懷疑自己能如此“凜然從容”,是因為自己的出身、樣貌、天賦都遠遠優於常人,所以她沒有什麼要抹去的記憶。
可到了如今的生死關頭,她卻覺得她這輩子,最有意思的事,不過是與某個小混球相識罷了。
對,就是不能忘了他。
現在她能理解那些喝下“醉生夢死”的人了。她此時這種對於銘記的“執”,和那些人對於忘卻的“執”,又有何區彆呢?
可是,此時的她已經快記不得他的樣貌了,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快忘了。
那些過往的點點滴滴,仿佛如幻夢一般不真切了。
她隻能隱隱地記得有那麼個人,有那麼些事,至於有沒有確切發生過,她自己也不十分確信了。
所以得趕在自己把所有的事忘卻前,把自己的性命了解了。
這得是多麼絕望的決絕啊!
嵐姻眼神裡閃過最後一絲貪戀與熱忱,她覺著,至少死的時候得是帶著笑意的吧。
雖然他看不到了。
可興許,將來他找來的時候,能見到呢?
她可不想讓他見著她愁容慘淡的模樣。
大個骷髏看著嵐姻此時迷離的眼神,自己眼裡那兩團幽藍色的火焰止不住地顫動著。
仿佛自己的記憶之門“轟然”被打開了。
即便在它的意識裡,它想要用單薄的身子擋住那滔天的洪流,可依舊於事無補。
往事一幕幕,如天雷般地劈進了它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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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灰暗的記憶汪洋裡,忽然透進了一抹陽光,再而是天光大亮,把整片海都照得波光粼粼。
眼前這姑娘,那眼神裡的溫熱繾綣是那般地熟悉,熟悉地讓它覺得心痛。
於是在嵐姻的指尖接觸到心口之前,大個骷髏的骨掌已然擋了上去。
嵐姻莫名地看著眼前這具骷髏,她不知道對方為何要阻止自己,她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何要動手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