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你這院住的也太突然了吧,”褚妮貓在病房的單人沙發裡,撐著腦袋看床上倚著看書的人,歎了歎唇“我還以為你又去收拾哪個不長眼的臟東西了,想著怎麼還不著家了呢!”
“怎麼,自己出去浪,還不允許我住個院?”
床上半倚著的人沒抬眼,隻是翻起書書頁的指節纖長又如玉,與那帶著沙氣的聲音在不同的維度下奇異的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嗤了一聲,褚妮坐起來,抱了雙臂,“你住院是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得看看你住的這是個什麼院。”
心血管科?
瘋了吧?
住院住進心血管科這放在姒笙的身上,簡直是離離原上譜。
褚妮嘶著吸了口氣,“阿笙,要不咱們考慮考慮,換個科室?”
在床上人終於放下了書,搭手在床頭揚起下顎掀著眼皮朝她低睨過來的時候,褚妮舔了舔唇,補充“反正隻要都在這棟樓,還能讓人跑了不成?”
她又不傻,不會不知道姒笙好好的怎麼突然抽風了似的住進了這醫院是什麼目的。
這多少,也與小白能留下來有些關係。
鬼族的姿態,最近很是張揚。
姒笙笑了“為什麼要換?”
問題一拋出,反倒是褚妮啥也說不出來了。
努了努嘴,瞧著那人神情毫無異樣,褚妮索性也不管了,伸了腿一擺,“也是,是我多慮了。”
褚一白提著裝了東西的袋子,出現在了門處。
很快進了病房,將裡頭剛去購置的水果零食,都拿了出來。
褚妮伸了手“哎彆放,那個給我。”
少年抬眼看她,動作頓住,然後伸過來,遞給了她。
隨著往嘴裡扔了塊薯片,褚妮看著那抬手一勾便將桌上水果勾進手中的人,問“住了兩天,感覺如何?”
從踏進這裡,褚妮就感受到了在外麵感受不到的,暗黑氣息。
還有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看樣子,這座醫院近日,出應該是死了不少人的。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外界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也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咬了一口蘋果,姒笙眯了眼“多少是有些收獲的。”
在這裡,遇鬼殺鬼就像那地裡撿白菜似的。
褚妮輕笑了一聲,卻是轉了話頭“對了,你讓我查的人我大致是了解了個差不多了。”
她問“聽嗎?”
已經坐下來的褚一白先是看了她一眼,隨後,才轉頭,將目光遙遙落在那病床上倚得輕漫的人。
“自然是要聽的,”咬了一口蘋果,姒笙的下顎隨著她咀嚼的動作緩緩的動著,她回“不然讓你去查的意義,在哪裡?”
拍了拍手,褚妮將薯片袋子扔到了桌上,舌尖在唇齒間卷過,眼底隨著吐出的話語燃起清淺卻勾人的興。
“這故事可是阿笙你想象不到的動人。”
她眼底閃爍的光細碎零星,讓人看不清那到底是嘲諷,還是憐憫可悲。
在褚一白的若有所思裡,褚妮的聲音緩緩響起“複雜性先天性心臟病,腦癌,這是……”
她好像在思考要怎麼形容才好,於是短暫的停頓後,便又張了唇“應該是,兩個將要彌散的靈魂,動人心魄的相互救贖。”
你看啊,故事的開頭,這都是般的淒美又破碎
可是啊,又有誰知道,那動人裡頭,埋葬的,都是肮臟罪惡呢?
窗外的天際從掛上昏暗,就在暗夜的侵染中迅速墮落。
姒笙總覺得,黑夜,要更適合腳下的這棟建築些。
因為極致的白裹在極致的黑中,那是一種令人著迷的美感。
她坐在天台之上,腳下是一望無儘的深黑。
輕吸了口氣,在胸腔內流轉過一周後,又被迫的從唇間溢出。
唇瓣碰著,姒笙低歎“欲望啊……”
萬籟俱寂,陰暗負欲像是壓製不住的瘋魔,拚了命的從底下湧上來。
然後又被鎖在這座建築之內,翻滾蔓延。
少女勾了勾唇,像是在歎息。
你說,都感知到了危險,怎麼還會如此愚笨的,無所顧忌呢?
夜風掃過,天台上麵,已經是一片荒蕪空曠。
“噠——噠——噠……”
鞋跟清脆的打在大理石瓷磚上,一下一下,不急不緩。
在這幽靜的空間中,顯得無比清晰。
腳的主人忽然停了下來,落後的半隻腳也朝前一抬,輕輕的落了下來。
在明滅的昏暗中,褚妮的臉上,瀲灩深邃的眸瞧著不遠處,微微眯了起來。
是一片從容不迫的瑰麗和薄意。
目光落過之處,穿著藍白病服的人影佝僂又扭曲。
周身,泛著的,是暗紅的濃黑。
她忽然就勾唇笑了,舌尖在殷色的唇上輕掃掠過。
活動著脖子的少女顯得有些發狠,那是隨著骨子裡透出來的氣息,好似她這個人不加掩飾的時候,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褚妮在身前劃過的手,腕間翻轉的時候,有濃鬱的內息在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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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那已經轉身對向自己的臟東西,沒回頭,隻是對著空氣開了口。
“小白,你們族人,都喜歡放這種醜東西出來辣眼睛的嗎?”
語氣頗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於是,她旁邊的氣流便水波一般的晃動起來,在漆色的夜裡,憑空站了一位高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