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裡,彎身撚土壤試著濕度的人動作一頓,而後緩緩直起身,側身看過來。
橘色的君子蘭在她腳邊開了一片,身後是一片緋色的大花惠蘭。
少女的發絲飄起幾縷,她站在花海裡,朝你看過來,身上有打進來的金色陽光。
這一幕,是冉落自張開眼睛起,看見的最好看的畫麵。
好看到她一度忘了呼吸。
空氣一度安靜不已。
姒笙看不見她,但好像並不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裡,隔著距離,冉落好像看見她的唇角有淺淺的弧。
“看樣子恢複的不錯,”黑色的墨鏡在她鼻梁骨上掛著,擋住了她的眼睛,姒笙又側身回去,“不過也是,楊女士的能力和靈藥都是一等一的。”
她彎身去,指腹在花架裡頭觸碰著估測了一個大概的位置,然後連花帶盆抱起來。
對著走進的人開口“恭喜。”
恭喜重見光明。
恭喜你殘缺是過去,完整是未來。
冉落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姒笙帶著墨鏡的眼,她低頭,視線裡緋色的蝴蝶蘭開的正是嬌嫩。
姒笙勾唇“見麵禮。”
冉落沒拿花,隻是抬眼,儘管眼睛在光下澀得難受,她還是固執的看著姒笙。
她伸手,對著墨鏡而去,想要觸碰對方的眼睛,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猛地縮回來。
冉落捏緊了五指。
沒反應。
姒笙沒反應。
這個認知讓她的手莫名一抖。
感覺半天沒人接手裡的花,姒笙偏了偏頭“怎麼不拿?”
“你眼睛怎麼了?”
姒笙哦了一聲“受了點小傷,還在恢複。”
她神情很淡,卻就是這種淡,讓冉落的不確定更加的忐忑。
她的唇抿做了直線,因為某種猜測顫抖起來“姒…姒笙,我的眼睛……是你的嗎?”
此言一出,她卻聽見了一道笑聲。
冉落猛地抬頭,泛著紅的眼角滴落一道水光都沒有察覺。
因為姒笙在笑,她嘖了一聲,道“你這小腦袋都在想什麼呢?”
她的眼睛?
死了都不可能出現在第二個人的身上。
冉落沒反應過來“所、所以,是誰的?”
大概測了個距離,將花盆給人塞過去,她湊近人的時候微微彎著腰,偏了偏頭“哭了?”
抱緊了手裡的花盆,冉落歪開臉,沒說話,眼角滑落的水漬她也沒去擦。
多少還有點固執在身上的。
吐了口氣,姒笙走著記憶中的路線,往桌椅那邊挪,見狀冉落趕緊跟上,率先給她把椅子挪寬好坐。
“鬼瞳,”察覺到她的動作,姒笙也沒說什麼,順利坐下來“你眼睛裡的那對雙瞳。”
這次下冉落終於反應過來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鬆了口氣。
“所以你拿鬼瞳的時候被它傷到了?”
鬼瞳這個東西,冉落有所耳聞,知道它的邪性。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姒笙竟然找到了洗滌它的辦法,化為己用,給了她。
這個機緣,冉落這輩子都不敢想。
她垂眼看著懷裡盛放的蝴蝶蘭,聲音低了低“我其實,可以不用看得見的……”
如果會讓姒笙受傷,她寧願不要這對雙瞳,也不需要看得見,反正她那麼多年都過來了,也適應了看不見的日子。
眼睛對她來說,沒有姒笙重要。
“本來可以不用受傷的,”姒笙靠著椅背,墨鏡下的眼看不見究竟是什麼神情“隻是剛好碰到了仇人,一不小心被暗算了。”
說完,她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冉落看見了,倒了杯茶遞到她手裡。
“仇人?”
“嗯。”
姒笙抿了口茶“感覺怎麼樣?”
冉落蒙了蒙眼睛,又放開手眨了眨眼睛,回答“很好,看的很清楚。”
說完,她看著姒笙,又補了一句“視力應該30。”
眉梢挑了挑,姒笙聽見了她的冷笑話“你變了很多。”
與她剛開始見到的那個冉落,完全不一樣了。
你看,現在還會說笑話了。
即使知道姒笙看不見,冉落還是把自己有些熱的臉藏了藏,又抬眼去看坐著的姒笙,岔開了話題“怎麼想到給我花?”
在這之前,冉落都不知道所謂的花是什麼樣的,直到今天。
在這個偌大的花房裡,她看見了各種各樣的花,開的,半開的,沒開的,還有很多沒花的。
但她想,應該是不在花期。
放下茶杯,姒笙朝她的方向偏了偏頭,下意識的,冉落坐的直了一些。
“隻是覺得蝴蝶蘭有個花語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