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下人起了口角,按府裡的規矩處理了就好。怎得還把少夫人驚動了。”
動手的人早在甘甜出聲時就停下動作退到一邊,為首的管事看向甘甜,語氣頗為恭敬。
“打算如何處罰她們?”
甘甜瞧出對方沒有為難之意,語氣和緩下來,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丫鬟小廝凡在府裡拈酸吃醋、拉幫結派、高聲喧嘩者,施杖刑、罰銀錢。有背主逐利者,本家的,發賣出去,雇來的,送到外頭。念在二位都是初犯,隻杖三下,罰一月銀錢。”
平心而論,在當下這吃人世道,這處罰不算重。但那小廝手中舉起的木板足有三四公分厚,十分駭人,真要實打實地落到兩個瘦骨伶仃的年輕丫鬟身上,肯定會留下不輕的傷。
甘甜阻攔的話還未出口,與流雲一同受罰的丫鬟便對著她直直跪下去,額頭重重磕向地麵。
“少夫人,板子我能挨,挨多少都行,能不能彆扣我的月錢?少夫人求您,少夫人求您了——”
說話時她還在磕頭,接連不斷沉悶的叩響讓人無端想起幼年空曠閣樓的異響,比那更讓人心悸。
甘甜對她有印象,是負責灑掃的丫鬟。午後隔著窗見過她頂著烈日清掃院中的枯枝殘花,一張臉曬得紅撲撲的。悄悄將開敗的藍雪花彆在耳後,又極快速地取下。
“從前徐之熠還在的時候,院子裡的人犯了錯,也是拖到這裡處罰嗎?”
甘甜拉住磕頭的丫鬟,問其他人。
周圍的仆從小廝反應過來,俱是一驚,無人敢開口回答。管事的額角淌汗,這才意識到錯在哪裡,恭敬下沒了剛剛的氣定神閒,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雖沒見過,但從前徐之熠的院子裡有事,肯定是徐之熠自己處理,沒有讓徐澤舟這個堂叔的管事來責罰徐之熠院子裡仆從的道理。
今日這一出和甘甜關係不大,無非是因為徐之熠去世,加之徐老太爺不問世事,府裡一時失了主心骨,才造成的局麵。
甘甜不想在徐澤舟這裡為難他的人,輕拿輕放,吩咐其他人,“放她們回去,等我來處理。”
“嫂嫂,請等一下。”
眾人回頭,望向角門外突然出現的長安。這人不知來了多久聽了多少,麵色沉靜,看不出喜樂。
甘甜猶疑,“怎麼了?”
“師傅讓我來尋一人。”
甘甜訝然,徐澤舟在嗎?
長安掠過其他人,不顧那些或忐忑或疑惑的目光,也不理當前之事,徑直走向跪趴在地上的流雲。
“你的生辰可在七月?”
夏日燥熱,陽光下待著不足一刻便叫人生出一身熱汗,人人都汗涔涔熱烘烘。長安一身白衣,聲音和人一樣清爽。甘甜離得近,真真切切看見流雲抬頭瞬間眼裡的失神。
“我不確定,我——”
“姑娘起來再說話,不必跪著。”長安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