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隔音太差還是換了環境,甘甜睡得很糟,一陣一陣地醒,睡了又像是沒睡。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近在咫尺的腳步聲,像有人在她麵前走路,嚇得她驚惶睜開眼。
借著窗外幽幽夜色,她看清窄小房間的全部,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默默伸直腳。
凝神屏氣,意識到那腳步聲來自屋外。
隔壁有人出來了。
甘甜摸出手機一看,淩晨一點三十七。
白聽寒發什麼神經。
耳邊隨之傳來一聲細微的“咯吱”聲,來自走廊那邊,應該是去了洗手間。
甘甜閉上眼,想再入睡,腦子卻愈發清醒。她閉眼假寐,思緒依然不停歇。
甘甜吐出口濁氣,認命地睜開眼。
睡不著。
她又從枕頭下摸出手機。
兩點了。
白聽寒怎麼還沒回來?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跌下樓梯了?被老鼠抬走了?還有洗手間的那個老式熱水器,也很危險,觸電了?
短短幾分鐘,甘甜腦補了白聽寒的多種死法。越想越坐不住,她披上外衣,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鄉村的月亮離人很近、很亮,縱然是有雲有風的夜晚,站在老樓的走廊上,依然像是能伸手夠到她。
甘甜借著明亮的月光,看清花團錦簇的院子,也沒看清走廊上沒有老鼠,一切安全。
她聽到樓梯那邊的水聲,緩步走過去,看到白聽寒的虛焦的影子反射到玻璃門的簾子上。
除了水聲,好像還有些彆的。甘甜不確定地湊近聽了聽,也拿不準那是什麼動靜。
總之,還活著就行。
她轉身要走,卻突然聽到裡頭一聲沉悶的嗚咽,被水聲掩蓋,但還是被她捕捉到。甘甜腳步驟頓,驚愕回頭。
白聽寒?哭了嗎?
甘甜抿緊唇,晚飯時間,她聽到許多不易。白聽寒雖不在場,關於他的“事跡”卻最多。
他開始做第三方監管時,誰也不服他,心想一個毛頭小子能做什麼。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本事,白聽寒處處碰壁。
他第一次被人委以重任,做的事是幫幾個蓋學校的村民找某機構討薪。到機構,開口說明來意,直接被人撂倒,拳打腳踢。
一個不合格的機構,受害者不僅是被消磨掉善意的捐助者,還有許多人。
明明是好事,做不好就會變成壞事。
做一行壓力確實挺大的。
甘甜沒有原諒白聽寒對自己的刻薄,但對他的理解多了一分。
她想了想,他深夜睡不著,或許是需要人傾訴一下?苦惱嘛,說出來會好很多,不用偷偷哭。
甘甜猶豫兩秒,沒離開,靠著牆壁等待。
如果他願意,她可以陪他聊一聊,反正她待兩周就走,不是他那些需要長期相處的“同夥”。
不過白聽寒實在是太磨蹭了。
甘甜熟練地給手臂上新被咬的蚊子包釘上十字,目光回到洗手間,怎麼還不出來。
她眯縫眼打個哈欠,看了眼手機,決定再給對方五分鐘。
五。
四。
三。
“甘甜……”
似喟歎又似歎息的男聲,尾音上揚,在平直沉悶的水流聲中顯出不同,立刻被甘甜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