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模樣和平日威風冷酷的大將軍，完全是兩個樣，倒顯得更隨和容易接近。
蕭彥像是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一眼，繼續填土說。
“醒了，感覺怎麼樣？吃飯了沒？”
“還好，吃過了。”陸子卿掃一眼周圍的盆景花草，走過去。
“侯爺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今日沒什麼事，提早走了。”
蕭彥正要拿另一株桂花苗，就見陸子卿也蹲在旁邊，及時遞過來一支，笑意顯在臉上。
那雙眼皮不寬不窄，內眼角稍微有點尖細，一雙眼睛略彎一點兒弧度，就像是在笑。
抿嘴笑或是笑開時，嘴角上方還會楊開一道很好看的弧度。
不像酒窩，也不似梨渦，隻是一抹略凹陷的弧度，卻能笑出如有酒窩那般甜。
不經意一眼，他的心好像又不受控地猛跳了一下。
不合時宜想起昨夜那個夢，還有被自己撥開的……
蕭彥眼神閃爍，像是不敢再看他，連忙移開視線，拿過株苗往花盆裡栽，耳邊隻聽那個人笑著說。
“沒想到，侯爺外表看起來鐵血硬漢，私底下會如此有雅興，親自種這麼多花草。”
在其他人眼裡，這是花匠小廝，隻有陸子卿說是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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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彥邊想著，邊隨意說“我其實沒什麼愛好，以前哥哥喜歡，跟他學的習慣。”
陸子卿想起文仲說的，那病逝的大公子。
“能教你認識那麼多草藥，對種植花草感興趣，你哥哥定是一位心思細膩，醫術不凡的人”
蕭彥側臉看他，笑說“他一直都是，而且很會照顧人。”
“還是個菩薩心腸，會自己種草藥救濟百姓，常常去貧困的地方，教他們識草認藥，種植，也教他們治療一些簡單的病症。”
他看著株苗上的花，緩聲說起來。
“古今醫書傳遍天下，仍有不少人因為救治不及時，或是一些小病而喪命。”
“他總說，若是老百姓都能對病理草藥有一定了解，到關鍵時刻，那些患病而又看不起病的人，或許還可以有自救的機會，至少不會因為不懂病理而胡亂吃藥，也不會因為什麼都不懂，坐著等死。”
陸子卿靜靜聽著，挽起衣袖自顧自捧土到花盆裡，一小節手臂和雙手乾淨修長，棕褐色泥土映襯下白得晃眼。
讓蕭彥的視線不禁停留一瞬，又移開，繼續說。
“他還說，富人的世界看不到窮人疾苦，這世上之事，不論貧富貴賤，總要有人去做。”
“所以，他想在有限的生命裡，儘一點綿薄之力，至少不會愧對自己，還有老天讓他今生作為醫者，該儘的一點責任，這是他的心願。”
窮人之疾苦，陸子卿最有體會，曾經那些苟延殘喘，若是也有這樣一個體會民生疾苦的好官。
或許，他們這些底層人不會那麼倍受煎熬。
陸子卿驚訝，在自己的所見所聞裡。
這些權貴當中，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個，肯甘願為百姓付出之人。
同時也覺得可惜，這樣一個，連想法心願都和自己相同，那麼誌同道合的人，英年早逝。
若是這人還在，他真想認識一下，一起探討，或許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誌同道合”幾個字，看起來是多麼簡單容易啊，可在如今世道，要真想找到那麼一個人，卻是不易。
陸子卿看得出來，蕭彥受那位哥哥影響頗深，感情必然很好。
在討論他時，眼裡和麵上都是暖意柔和，真的與以往那般冷酷嚴肅不一樣。
“侯爺的哥哥大義無私，對於窮苦之人來說，能遇上這樣的人，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陸子卿看向蕭彥說。
“還有侯爺，也是有福之人，此生有過這般好的哥哥，雖然……”
他頓了頓，嘴角掛了笑。
“一個人心懷慈悲，廣行善事，積累了無量功德，不僅令其自身受益，亦將蔭庇親人後世。”
“侯爺與魏國公一生為國為民，福生無量，日後定能事事逢凶化吉。”
這些肺腑之言傳到蕭彥耳裡，暖到心上。
他不知不覺陷入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睛裡，不知在想什麼，怔愣看著，慢慢抬起指尖靠近他的臉。
這副模樣有種說不出來，彆樣的深情。
陸子卿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眸動了，臉向後輕輕移了一下，輕聲說。
“……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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