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淮的夫人薑氏，可是個妙人兒。”聽杜若鵠問起薑氏，林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這一笑讓杜若鵠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三個小姑娘目光炯炯的看著林夫人，她們發現提到江夫人的時候，林夫人的態度有些輕蔑。
“這個薑氏是江淮的繼室，年方十六，是秦國公府老太夫人的遠房侄女。”
“啊，那江大人多大年紀。”一直沉默不語的寧兒聽說這位薑氏是秦國公府的人，而且才十六就給人做了繼室，不由得暗自咋舌。
“二十有九，他原配夫人的長女都已經十三歲了。”見三個小姑娘都露出吃驚的表情，林夫人繼續說道，“這個薑氏，剛及笄就嫁給江大人了，那時候江大人的原配發妻剛去世不到一年。”
寧兒畢竟在京城待過，自然是明白秦國公府實力有多龐大，哪怕隻是遠親，可也不至於給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鰥夫當繼室，如此一聽真是覺得天下之道無奇不有。
杜若鵠卻從林夫人的話語裡聽出了異樣，她開口問道“嬸嬸，儘管大楚沒有什麼妻子死了要夫婿給妻子守孝的規矩，可官場之人誰不是先做個麵子工程，等那麼三年再續弦，這個江大人，到是不注重這表麵工程？”
林夫人略帶讚賞的看著杜若鵠，說出了背後的故事“那江夫人雖說隻是秦國公府的遠房表親，父親隻是六品小官，但自小養在秦老夫人膝下，秦老夫人把這個表侄女當親孫女一般。為了讓這個表侄女能夠一直陪在身邊，秦老夫人做主給她和秦四公子訂了親，說好等及笄之後便定日子成婚。”
“秦四公子？”杜若鵠對這個秦四公子是有印象的，當時自己一行人來西北的時候，在寧安鎮，因為杜若鵠受了風寒停留了幾天，當時驛站裡沒有空房還是這位秦四公子給勻出一間上房來。隻是那時候杜若鵠燒的迷迷糊糊的，也就沒有見過那位秦四公子。隻聽寧兒說過那秦四公子十五六歲的年紀，倒是生的儒雅的好相貌。
“嗯，那秦四公子是秦國公府三房庶長子，比江夫人小一歲，江夫人雖然家世低但是是嫡長女，兩人倒也相配。原本是個好姻緣，可偏偏在江夫人及笄那年出了事。”說到這裡林夫人也不由的歎了口氣。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秦國公二公子科舉得中二甲頭名，於是秦國公便擺了大宴。江大人也是那一屆的考生，和秦二公子十分聊得來，那場宴席自然也就請了他。誰想到遊園的時候救下了落水的薑表姑娘。人被抱著救了上來，名節也沒了，隻能就這樣嫁給了江大人當續弦。”
“秦老夫人極其寵愛這個二孫子，前一天晚上這位秦二公子陪著老夫人吃飯，說是第二天花宴會邀請自己的好友來，到時候要帶自己的好友來拜見老夫。為了避嫌第二天早上表姑娘早上去問完安就早早的走了，沒想到不小心落了水，正好被要去問安的秦二少爺兩人遇到。那秦二少爺不通水性，江大人便跳下湖救人。”
聽了事情的經過，杜若鵠直覺事情不通、邏輯不對，先不說秦二公子一個國公府的公子，再怎麼平易近人，也不會和一個寒門學子好到帶人回家見長輩；單單說那位薑表姑娘怎麼就問安回去的路上落水了呢？難不成被狼狗攆了？更何況一個大家閨秀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丫環跟著。而那位秦二公子和江大人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子的閨譽有多重要麼？
不知不覺的，薑表姑娘就成為了杜若鵠心中的弱者。
“有時候你所聽到的隻是彆人想讓你聽到的，至於真相是什麼，從來無關緊要。”見杜若鵠麵上表情略有疑惑，林夫人略有深意的說道。
杜若鵠仔細的思考著林夫人的話，這件事的確無法說清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世家大族之中，向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在那些厲害關係中人命尚且無足輕重，更何況隻是一個沒有血像關係的表小姐的名節？在這個事件中，沒有人是應該被利用的，可卻都被不知道的人當了棋子。這表小姐和那秦四公子年齡相當，原本也是個大好姻緣。
“那位江大人僅三年的時間便爬到了從四品巡府，雖說永安那隻是邊陲小鎮，不僅不富庶還時常要受到外族騷擾，但隻要積累好了履曆，將來前途必定無可限量。”見杜若鵠麵含惋惜之色，心知這是善心作隨，林夫人覺得善良是一個人立於世必須的品質，但可不能無腦愚善，於是繼續給杜若鵠分析道，“那秦四公子是秦國公府三房庶子，秦國公府三房老爺隻是富貴閒人，靠著秦國公府的關係謀了個鴻艫寺的五品閒差，自身都沒有什麼前途，更何況是名下的一個庶子。於他而言，與薑表姑娘的親事並沒有什麼助力。所以親事沒了，頂多是名聲上不好聽，可本就不是他的錯，況且京城那個地界，什麼樣的事都過不了兩年。等風頭過了，也就沒人還記得什麼到手的媳婦飛了這回事了。”
“至於薑表姑娘，於身份來看，她雖做了繼室，但好歹是官家太太，她的相公比自家父親的品級還高，而那秦四少爺雖年輕俊朗，卻並無功名品級在身更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兩相比較，又有誰能說嫁給江大人不是一個好歸宿呢？”
“嬸嬸你的意思是……”杜若鵠覺得自己三觀都要崩塌了，她作為一個現代成年女性，當真想不明白其中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小若鵠，嬸嬸沒有任何意思。”林夫人慈愛的摸了摸杜若鵠的頭，繼續說道，
“嬸嬸隻是想你知道，許多事情並不是表麵事情那麼簡單，凡事都是有兩麵的，所以不要輕易的去評價一個人，去定性一件事。有時候耳聽不一定為真，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至於江夫人這人究竟怎麼樣，還要你自己去評判。”
林夫人在杜若鵠的院子裡一直待到酉初又說了好多各府秘聞才離開，杜若鵠覺得這一下午有些知識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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