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老夫人看見兩個青蔥似的女孩相攜而來，映的這蒼老的院子都年輕活泛起來，心下喟歎滿足了幾分，可是轉念想到她們這鎮國侯府的風雨飄搖，又無奈的歎了口氣。
一旁的嬤嬤見老夫人停了下來，將早已準備好的毛巾送上前去，餘老夫人簡單的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披上外袍，抬步走進屋子裡。
杜若鵠和餘嬌嬌心知祖母有話對自己說，便攜手跟在後麵進了屋，隻留一眾丫鬟嬤嬤在屋外等著。
“不知祖母有何交代？”待餘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杜若鵠上前兩步福了福身詢問。
“若鵠，這是你回京之後第一次參加京中宴請，你雖有武藝在身但這後宅之事不是直來直往的，你一向坦蕩直率，祖母擔心你會落了彆人的算計，你表姐在京中這幾年周遊與後宅隻見，處事周道圓滑，在外若有什麼事情可問你表姐。”餘老夫人看向眼前兩個女孩說道。
“謹遵祖母教誨。”杜若鵠對著餘老夫人福了福身，乖巧的應了祖母的要求。
餘老夫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了許久，歎了口氣說道“祖母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好，祖母很高興。但是祖母心中有一計較，不知當講不當講。”
“祖母請說。”
“姑祖母請講。”
“嬌娘，你可知姑祖母為何讓你在外不要表現得和侯府太過親近？”餘老夫人沒有先說自己的想法，而是轉頭看向餘嬌嬌。
“因為外麵一些小人對侯府虎視眈眈，恐怕會利用嬌娘對侯府做些不好的事情，嬌娘表現得不親近侯府，也能絕了一些小人的想法。”餘嬌嬌大一點懂事之後，老夫人就對她說過，在外不要表現得對侯府太過親近，哪怕有人在她麵前說侯府的壞話，她也跟著說就是了。
最開始餘嬌嬌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餘老夫人不喜歡她，不願意承認她，為此難過了很久。後來是娘親看她狀態不對，和她長談一番。母親隻是個山野婦人，不懂什麼陰謀算計，隻能跟她說明白如今侯府麵臨的壓力。
餘嬌嬌自己慢慢思考，覺得餘老夫人讓自己那樣做，一是為了保護侯府，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是，也不是。”聽了餘嬌嬌的話餘老夫人很滿意，她沒看錯這個孩子，哪怕這孩子最初心裡很難過也沒有抱怨過，而是自己去思考去想原因。
聽了餘老夫人的話餘嬌嬌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姑祖母到底有何深意。而杜若鵠此刻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種猜想，麵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如果她的猜想是對的，那對餘嬌嬌來說未免有點不公平了。
“老身讓你在外和侯府不親，那樣彆人就不會想利用你對侯府做些什麼，既保護了侯府，也保護了你。”餘老夫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同時你也是侯府的最後一個底牌。若是將來你有造化，有朝一日侯府傾覆，你能獨善其身從而幫忙周旋，幫侯府留下一個血脈。”
“祖母……”餘老夫人說到這裡杜若鵠哪裡還不懂她的未儘之言，這分明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倘若餘嬌嬌真的答應下來，那今後祖母定會傾全府之力送她嫁入高門，餘嬌嬌有朝一日則需要以權勢地位來回報侯府。那樣餘嬌嬌不成了棋子？
如今餘嬌嬌已經及笄了，表叔和表嬸可能已經在為表姐相看了，而平南伯府的花宴也算是一個小型相親現場，以後這一類的宴會隻會多不會少，餘老夫人此時挑明這一切，就是想絕了餘嬌嬌在花宴上與人看對眼的可能。
“姑祖母，嬌娘自是不願意低嫁的。”餘嬌嬌在小表妹臉上看到了不忍與慍怒，在小表妹還沒開口之前就急忙開口，“姑祖母延請名師教導嬌娘，嬌娘自覺才學樣貌不輸他人，隻有高門望族才能配的上嬌娘。”
“表姐……”杜若鵠此時眼眶微微發紅，有點像隻隱忍著怒意的小獅子。她知道餘嬌嬌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寬心，不讓自己難受。
“表妹，表姐心裡有數。”餘嬌嬌握住杜若鵠的手，輕輕捏了一下，讓她安心。
“既然如此，嬌娘，你在外麵最好不要和囡囡表現的太近。”餘老夫人也心疼這兩個女孩，她們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成長，將來找個知心人相夫教子，可如今年紀輕輕就要深陷於陰謀算計中。
“姑祖母，嬌娘明白。”餘嬌嬌對著餘老夫人福了福身，又看了一眼杜若鵠。
“孫女明白。”杜若鵠不情不願的福了福身，被餘嬌嬌拉出了餘老夫人的院子。
餘老夫人看著兩個女孩離開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這樣做，隻是現如今侯府風雨飄搖，為了自己的兒孫，她沒辦法不留點後手。
餘嬌嬌一路拽著杜若鵠出了將軍府上了馬車，看著一直板著臉的小表妹心中驚詫得很。表妹平時就給外人冷情疏離的感覺，此刻板著一張臉，那目光銳利的如有實質，竟不似普通閨閣小姐，那眼神活脫脫一個戰場上廝殺回來的將軍。
“好啦，還不高興呢？”餘嬌嬌湊近杜若鵠，衝著她扮了個鬼臉去哄她，“彆不開心了，姑祖母也是為了侯府。小表妹，有侯府才能有我們一家，不然的話，早在饑荒的時候爹娘就餓死了，又哪來的現在？”
“可是……”杜若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受什麼，難道表姐年紀輕輕就要為侯府的興衰去犧牲？還是難受自己一個現代的自由靈魂卻深陷於這個陌生的朝代，忍受著命運的不公。
“表妹，沒有可是。你我都沒得選，這就是現實。而且姑祖母做的沒錯，這已經是她能想到對我們最好的後路了。表妹我問你，倘若我找到一個合心意之人，但他無權勢地位，難道侯府傾覆的時候我就能獨善其身麼？”餘嬌嬌看著杜若鵠，第一次這麼嚴肅的跟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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