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趴在杜若鵠的背上，腦海中竟然如同走馬燈一樣的開始閃過這些年的一些畫麵。
李嬤嬤對穗禾很好，但是李嬤嬤畢竟是奴才，一直以來從不敢逾越規矩，始終緊守主仆底線。
穗禾的母後在她剛出生就去了，先皇將尚在繈褓的她扔到冷宮裡不管不顧，後來也隻是因為穗禾救了他才對穗禾好起來，而那些所謂的好也不過是給封號給賞賜，身邊的兄弟姐妹也都把穗禾當做是討好先皇的工具。
從小到大，穗禾從來沒有和人這樣親密接觸過，此刻竟有一種奇異的踏實感。
“杜若鵠。”穗禾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此刻的寂靜有些煩人，想要說些什麼打破這個寂靜，可是一張嘴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嗯？”杜若鵠對穗禾的語氣倒是沒什麼反應，畢竟早就習慣了。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穗禾咬了咬牙，沒話找話的開口，可是問完了卻覺得自己矯情的問了個廢話，自己那麼對她，她肯定不喜歡自己。隻是迫於身份地位，就算討厭自己也不會說實話吧？
“不討厭。”
“嗬，果然。”聽見杜若鵠毫不猶豫的說不討厭，穗禾莫名其妙的有些煩躁起來，語氣裡也多了一些諷刺。
杜若鵠猜到了穗禾現在心裡的彆扭，但是也懶得解釋，乾脆就沉默了。其實她真的不討厭穗禾，畢竟兩人之間嚴格意義上來說沒什麼深仇大怨，隻是也喜歡不上來罷了。
“杜若鵠，你會進宮嗎？”穗禾見杜若鵠又沉默下來，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
“我現在不是就在宮裡麼？”杜若鵠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不想說話，老實說今天晚上的穗禾哪哪都不同以往。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我是問你會做皇兄的女人嗎？”穗禾覺得現在自己就好像是在拉幫結派的小孩子，如果杜若鵠真的進宮成為皇帝的女人，那她真的就不喜歡她了。
問出這句話之後，穗禾明顯感覺杜若鵠的步子頓了一下，但也隻是那麼一瞬就又恢複正常。
“公主年紀不大，想的還不少，公主是有心儀之人了麼？”杜若鵠現在不知道穗禾心裡麵的真實想法，所以也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答案。
“你……你說什麼混話……我還沒及笄呢。”聽了杜若鵠的話，穗禾隻感覺羞憤欲死，剛才問出口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現在讓杜若鵠一說倒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多白癡了，可是問都問了，再收也收不回去了。
“公主，你我同歲，你都沒及笄呢……莫不是公主有意中人了？”
“你混說什麼！你不要給我裝，今晚的事情我不信你沒看出來，我不信你不知道皇兄想納你進宮的心思。”穗禾被杜若鵠說的憤怒不已，於是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遂河的話剛說完，杜若鵠就猛然停下步子，趴在杜若鵠身上的穗禾在慣性的作用下下巴撞上了杜若鵠的肩膀，一下子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杜若鵠沒管穗禾的哼哼，直接將她放在旁邊的一個石頭上坐著，夜晚的風很涼，石頭上也沒有任何溫度，突然被放下的穗禾看著眼前沉默的杜若鵠竟然有些害怕。
“你……你想乾什麼……這裡可是皇宮……”穗禾雙手交叉在胸前抱住自己拚命往後縮，可是奈何石頭太小她根本縮不到哪裡去，而且她腳上的傷每動一下都鑽心的疼。
“公主是不是覺得皇家之人可以隨意掌控彆人的命運？”杜若鵠站在穗禾麵前嚴肅的看著她，那眼神深邃幽遠，如同一個無底洞，隻看她一眼就將她深深的吸了進去。
杜若鵠的話突然讓穗禾想到自己八歲那年，那時候是自己最得父皇寵愛的時候，自己養了隻貓，帶著貓在花園玩的時候太後也就是先皇後娘娘被貓嚇到了。於是太後說是伺候自己的宮女沒照看好，便在自己麵前將那個宮女杖斃了，自己被嚇的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父皇知道後也說母後做的對，說是不得力的宮女自該處罰。
穗禾自己自小在冷宮長大，原本沒有什麼皇家的高高在上的觀念，而且李嬤嬤雖是奴才卻照顧的自己無微不至，所以在某些方麵穗禾是相信平等的。可是後來漸漸變了，她開始看不起比自己底下的人，開始畏懼高高在上的人。
穗禾在心裡問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是從那個小宮女在自己麵前被杖斃？還是那隻貓從井裡被撈起來？還是自己第一次利用父皇的寵愛陷害一個在自己麵前跋扈的才人開始？
其實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在這宮裡善良是活不下去的。
“杜若鵠，你是不是很不服氣？”穗禾此刻竟然奇異的平靜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麼慌張，她平靜的回望著杜若鵠，“無論是你還是鎮國侯府，哪怕是本宮，在皇權之下算個什麼東西？哪裡有什麼選擇的權利？活下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嗬嗬，那公主又何必問臣女沒有意義的問題？臣女有選擇的權利麼？”杜若鵠眼看著穗禾的眼神從迷茫到堅定再到平靜，不知道她內心經曆了什麼掙紮，也不想知道，隻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個小公主好好的談一談了，身邊成天有個針對自己的人也很煩。
杜若鵠的話說完，穗禾抿了抿唇，知道杜若鵠說的是對的，若是皇兄下旨讓杜若鵠入宮，那她有什麼資格說不呢，可是還是嘴硬道“你父親……”
“公主，”杜若鵠聽見穗禾提到杜安國，突然打斷她的話，“鎮國侯府永遠忠於皇室。”
“那你甘心麼？皇兄比你大十幾歲。”穗禾不知道為什麼聽著杜若鵠這樣說，心中有種憋悶的感覺。
“公主這話應該問問你自己才對。”杜若鵠深深地看了穗禾一眼，繼續開口說道，“公主你甘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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