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的聲音依然柔柔弱弱,但是條理分明言語有度,確實不像普通鄉下村婦一般愚昧無知。
江晚翻動了一下記憶。
原身今年12歲,打從記事起便是被許氏這個後娘給拴在腰上,拽在手裡長大。
是的,許氏不是原身的親娘。
認真算起來的話,這是原身的小姨。
為什麼江晚會知道呢?
因為在記憶裡,每一年二月十五花朝節的這天,小許氏都會帶著江家的三個孩子去給原身的親娘大許氏上墳。
江招弟那個傻乎乎的姑娘,理解不了更多的東西。但是穿越過來的江晚,卻能結合前情後續和腦袋裡的記憶,很快就想明白原委。
當初原身親娘難產而亡,不出百日許氏便嫁給了比自己大八歲的姐夫。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因為原身。
這些年許氏對原身這個傻姑娘的疼愛,不能說是視如己出,隻能說是捧在心尖。連她自己生的那一對龍鳳胎,都得往後讓上半步。
想想剛穿過來的時候,許氏趴在沒氣了的江招弟身上瘋癲哭嚎的模樣,江晚的眼睛閃了閃。
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再看看許氏那即使過分瘦削卻依舊柔美的左邊臉龐,暗暗的歎了口氣。
如果右邊臉上沒有那塊故意灼燒出來的疤痕,那她肯定是個漂亮的女人,而且還是個識文斷字的漂亮女人。
許氏姐妹,怎麼可能會是逃荒來的孤女?
嗬,也就隻能騙騙鄉下的無知愚夫。估計連江家老兩口都騙不過去,更彆提記憶中那個聽說早早便戰死沙場的精明爹了。
江晚沒有再說話,屋裡隻有許氏勸慰公婆的聲音。
“其實大丫頭說的也有點道理,我知道爹娘是疼孫子心重。但是如今這世道不算安穩,咱們還是彆太出挑了的好,彆再給家裡招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再說就耀祖這樣的,想來餓上兩頓也無妨。老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們把他養的這麼白白胖胖,萬一哪天招了拐子的眼,可怎麼是好?
還是多餓上幾頓吧,省的招眼。省下來的東西,爹娘你們好好補補身子。兩個丫頭也多少能跟著添補個一口半口的…”
這可真是親娘啊,說起收拾兒子來那真是頭頭是道。氣的她婆母又想出聲喝罵,卻被老頭子給拽住了衣袖。
被大孫女這麼一嚇唬,江老漢也隱約的有了些害怕擔憂。雖然說在自己村子裡,應該不大可能發生那種事情。
但是兒媳婦說的對,家裡這麼點子東西,還是藏著掖著點兒的好。否則真害了孩子的話,哭都找不著地方。
“好,我知道了。”
“老頭子,你瞎應承個啥?”
“爺爺,你要餓死我?”
受到傷害的祖孫倆同時出聲。
江老漢還沒來得及解釋一下,就看見最近越來越瘋的大孫女,熟練的又拎起了樹枝。
很好,在大丫頭的武力震懾下,老江家迅速統一了意見。
於是晌午大家都公平的喝了一碗清湯寡水,晚上的正經乾糧窩窩頭也公平的全家有份。甚至那一小碗奢侈的雞蛋羹,也終於不再隻掛著江耀祖的名字。
看看自己碗裡那明顯比彆人大了不少的雞蛋羹,江晚的眼神閃了閃。
“你倆趕緊吃,一會兒涼了腥氣的很。”
許氏低聲催了兩個女兒一聲,捏著黑乎乎的窩窩頭,一口一口的咬著。
江護弟聞聞碗裡香噴噴的雞蛋,高興的笑眯了眼睛。
小姑娘沒有去爭論,為什麼大姐碗裡的比自己多?反正都是從江耀祖那個討厭鬼嘴裡搶下來的,她們姐妹倆誰吃不是吃啊?
從懂事起就知道,傻傻的大姐是自己必須要看護的。她打小就機靈,能幫著娘照顧大姐。
反正也習慣了。
江耀祖真的是委屈的不行,早知道今天不鬨那一場就好了。結果雞肉沒吃上不說,還把雞蛋給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