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經過西大街時,她讓人在兩間自己陪嫁的糕點鋪子門口停下,伸手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店鋪中人滿為患的場景,何業夫婦忙得腳不沾地,忍不住微微點頭。
看來生意很好,自己隻要等著受租就可以了。
回府之後,在儀如院中坐下,方才見林媽媽進來回了話。
“老奴打聽了,”林媽媽詳細道來,“三娘子在永安侯府一進門就被老侯夫人給了下馬威,如今雖然有管家權,但決定權還是在老夫人手中。”
“三娘子喜歡玩樂,不怎麼管大娘子留下的一對兒女,多半都是奶娘在管,她想起來才去看兩眼。不知怎的,一時疏忽,竟然讓兩個孩子被一壺滾燙的茶水燙著了,臉上都燙起了水泡,很嚴重,弄不好要留疤。”
“三娘子為了推卸自己看管不力的責任,跟當時也在場的魏姨娘爭吵起來,都說是對方的過失。魏侯爺打了她一巴掌,三娘子咽不下這口氣,就跑回柳家要太太給她做主了。”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前世可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柳月想,自己對那兩個孩子細致入微,絕不敢發生這種事。
不過如今那兩個小白眼狼落入了柳茵手裡,就沒那麼幸運了。
柳茵恐怕也覺得委屈得很呢……原配的孩子又怎麼樣?自己也能生。
柳月就覺得這個消息,倒是還挺令人心情順暢的。
不過很快,她的好心情就煙消雲散了。
“二公子回來了。”
柳月彼時正坐在窗下,翻過一頁書卷,抬眼就見謝蘅一手摸了摸鼻子,走了進來。
神色間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心虛。
少女冷笑了一聲“郎君敢做不敢當?睡了就跑,這是什麼歡場留下的習慣?”
謝蘅這才上前,在她對麵坐下來,輕輕咳嗽了一聲,解釋道“我可不是逃跑。我是……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那如今就知道了?”柳月反問。
“此番的事情……是我不對,一定弄疼你了吧?”謝蘅說著,那隻手從背後伸過來,將拿著的一堆東西放在桌案上,推給她,“這些是賠禮。”
柳月隨意翻看了一下,微微挑眉。
還真全麵,有塗傷處的藥膏子、一些糕點和精心打造的簪環首飾。
柳月輕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感覺謝蘅雖然有情場浪子的名聲在外,但接觸下來,卻發覺他像是個笨拙又純情的人。
柳月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此後二人像是又恢複到了之前兩不相乾的狀態,但是又不一樣了。
柳月發覺他似乎從那次之後,食髓知味,經常回府來找她安寢。
每回做完後的次日清早,柳月都要揉一揉自己發酸的腰肢,疑惑難道外邊花樓的女人都對他沒有吸引力了?
柳月難免有幾分鬱悶,還是喜歡他之前對自己保持距離的模樣。
自打謝蘅經常回府睡之後,柏氏也時常派人來送上甜湯。
有一回被還沒急著離府的青年看見了,見柳月伸手就端起來準備喝,不由得伸手阻攔。
“等等。”
柳月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你知道這湯是做什麼的?”
“知道啊。”柳月說著,一口氣喝光,又將湯放回托盤上,見柏氏派來的人喜笑顏開地離開,方才捏著羅帕擦了擦唇角。
“婆母不希望我生下長孫,喝了好安她的心。”
畢竟柏氏自己的兒子還在回來的路上呢,如今柏氏已經在忙著替謝錦張羅相看各家貴女了,若是自己搶先生下長孫,恐怕柏氏會恨自己入骨。
謝蘅抿緊薄唇“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柳月倒是不覺得這是什麼委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倒覺得如今不是有孩子的好時機。”
前世她自己因為被魏遲這個枕邊人算計,生不出孩子,但卻實實在在地替嫡姐養了一輩子的孩子。
她心力交瘁,看到小孩都隻想繞路走。這輩子有沒有孩子都隨緣,沒有一身輕鬆,有自己的骨肉也不錯。
謝蘅看著她,發覺少女的眉眼間儘是輕鬆,全無被逼迫的不願,心中不知為何有幾分憋悶。
看來她還不想跟自己有個孩子……謝蘅也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再等等,二人情投意合了,再要孩子也不錯。
過了幾日,倒是有一樁消息傳出來——在偏遠之地做武將的大公子要回來了。
他會突然回來,自然也是因為在外積攢了資曆,定陽侯替他在朝中謀了一份中等京官武將的職位,隻要回來就可以上任了。
柳月明顯地察覺出來,自己近日去給婆母請安時,柏氏臉上的笑意都快盛不下了,那叫一個喜上眉梢。
跟她說話時,話題也總是繞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身上“錦哥兒有出息得很呢!往後娶一位高門貴女,有嶽丈幫助,仕途順利!你說,是興國侯家的大娘子好,還是林太傅家的嫡女好?”
這自然是向自己炫耀,柳月也隻是含糊附和著“都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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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氏一開始挺高興的,後來就不怎麼高興了。這麼大的轉變,柳月難免察覺出來,隻是自己不好問。
她也不會告訴柳月這個隔了一層的繼子媳婦,還是林媽媽仔細打聽出來的。
一日午後,林媽媽就悄悄回稟了她“聽說謝大公子要回來了,寄了信給太太。信中說,自己遇見一位漁家女,彼此有情,要帶她回京成親呢!”
“漁家女?”柳月忍不住皺了下眉,這倒是出乎意料。
柏氏忙著在京城給他相看了多少世家貴女,這位大哥哥倒是迷戀上了一名漁家女。
難怪柏氏最近麵色難看,恐怕這個兒媳跟她心中所想的相差甚遠。
柳月也就不怎麼去柏氏跟前了,免得觸她的黴頭,拿自己出氣。
不過就算柏氏再怎麼不願麵對,次月的初九,謝家大公子的車馬還是準時停在了定陽侯府門口。
柳月次日見到了這位傳得沸沸揚揚的漁家女,她去給柏氏請安,鼻尖聞到一股魚腥味,不由得抬手掩了下鼻尖,抬起眼眸,便見本人正坐在座椅上。
那漁家女名叫蘇南玉,能被京城侯府的大公子看上,自然也是姿容不凡,如花似玉,眉眼間獨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溫柔似水。身上穿著一條湖藍色緞麵長羅裙,外搭一件水青色薄衫,青絲綰作高髻,髻邊插著兩支玉簪,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上首的柏氏見蘇南玉畏畏縮縮一股小家子氣,就忍不住來氣,轉眼看見一身素淡卻身段挺拔有氣質的柳月,心中鬱氣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