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黑色天鵝絨,幾點碎鑽般的星光時閃時暗,路上的車輛寥寥無幾。
可能是他說話時的語氣太暖,暖到讓人無法拒絕,仿佛坐在春日午後的陽光下,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又許是夜已太深,群山沉睡,飛鳥還巢,熬夜太久她有點撐不住了,立盹行眠。
莫名其妙就坐進沈譽君車裡,何漫漫一直處在頭腦發懵的狀態。
擋板將汽車隔出兩個空間,車內昏寂幽暗,溫度適宜,後排安靜到落針可聞,城市還未熄滅的零星燈光,時而自他們身上流淌。
何漫漫坐姿端正,側過臉看向窗外的朦朧夜色,有滿腹疑團想問,又突然語竭詞窮無從提起。
沈譽君側身看向她,光影似一尾尾金魚自她臉上遊過,隻留下粼粼波光,他聲音溫和地詢問“今晚他們是不是嚇到你了?”
何漫漫收回視線,也側過臉麵對他,輕輕搖了搖頭,這才記起來要道謝“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
又突然想起什麼,在昏暗的光線中抬起眼睫“你是不是沒有吃晚飯?”
沈譽君輕輕笑了,眼底的溫情將她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可能我該減肥了。”
犯困的時候,大腦也會消極怠工。
他看起來身材健碩挺拔,減哪門子肥?何漫漫一時犯迷糊,有點驚愕,眼睛睜大了幾分“嗯?”
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在昏暗中格外明亮,連月色都要黯淡幾分。
沈譽君笑著搖頭不語。
何漫漫突然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有顆調皮的星星住在眼底“實在不好意思,好像你每次遇見我都會餓肚子。”
對於她的心有靈犀,沈譽君笑得有幾分寵溺“何小姐真是冰雪聰明。”
何漫漫抬手將碎發夾在耳後,忍不住調皮的揶揄了他一句“沈先生有賣瓜之嫌。”
那一瞬,沈譽君記憶中的女孩子突然回來了,這才是何漫漫本該有的模樣。從雨夜重逢至今,她第一次在他麵前顯露本色,俏皮伶俐。
從前明媚燦爛的她,隻是匆匆一眼,卻讓他真切體會到什麼叫驚鴻一瞥。可重逢之時那個支離破碎的她,令他心疼萬分,相識到今日,每一次見麵,何漫漫都沒有真正開心過,好像總有那麼多不愉快的事情纏著她。
沈譽君很想說何小姐要一直這麼開心才好,不知怎麼說不出口。
今天沈譽君憑空出現,應該不是巧合,麵對他再三扶危救困的幫助,何漫漫頗為真心的說“沈先生,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不知道今晚該如何收場。”
本想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沈譽君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嗓音醇厚深沉如大提琴的低音“何小姐,你不用向我道謝,如果你真心想感謝我,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何漫漫有幾分警惕,下意識地將腳收了回來。
不知道沈譽君會提什麼要求,她不敢輕易承諾,有點猶疑地問“沈先生,你想說什麼?我能力有限,如果您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儘力”
“不,何小姐,我沒有彆的意思。”見她誤解了,沈譽君忍不住出言打斷她,一臉認真地說“我要何小姐答應我,遇到危機的時候,不要衝動,請你聯係我,我會儘我所能幫你。”
何漫漫不再言語,一諾千金的道理她懂,隻是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無異於自斷羽翼。
自母親離世到姐姐輕生,在這個世界上,何漫漫孑然一身,唯有她才是自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