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仿佛被濃稠得化不開的墨汁所浸染,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乾清宮內,微弱的燭火在風中瑟瑟顫抖著,那搖曳不定的火光將周圍映照出一片片詭異的陰影。光影在年輕的天啟皇帝那張尚顯稚嫩的臉龐上來回跳動,使得他原本就凝重的神色更增添了幾分憂慮與不安。
此刻,他緊蹙著雙眉,目光牢牢地鎖定在禦案之上。那裡整齊地擺放著葉向高、孫承宗以及王在晉等人的奏折,每一份奏折都承載著他們對於當前局勢的深深擔憂和各自的見解主張。
“遼人守遼土”這個策略聽起來似乎頗有道理,但天啟皇帝深知其中暗藏的危機。他擔心一旦實施此策,那些鎮守邊疆的將領們會擁兵自重,進而形成割據勢力。畢竟,當年李成梁就是因為手握重兵而尾大不掉,最終導致邊患頻生。如今絕不能再讓曆史重演,決不能讓第二個李成梁出現!否則,努爾哈赤這樣的野心家必將趁勢崛起,屆時遼東防線便如同紙糊一般脆弱不堪,大明的內線也會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任由韃子肆意橫行無忌。
山海關作為京師的重要屏障,其戰略地位不言而喻。它的安危直接關係到大明王朝的生死存亡。想到此處,天啟皇帝隻覺得心頭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令他喘不過氣來。這一夜,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應對之策……
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來。天啟帝端坐在龍椅之上,麵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對遼東局勢的深深憂慮。此次廷議,關乎大明在遼東的生死存亡之策。
以崔呈秀為首的一派,主張放棄遼東,死守山海關。崔呈秀出列,說道“陛下,遼東之地如今已糜爛不堪,後金勢大,我軍屢戰屢敗,耗費錢糧無數卻收效甚微。若再繼續分兵於遼東各處,隻會讓我大明有限之兵力更加分散,疲於奔命。山海關乃京師之咽喉,重中之重,當集中兵力死守山海關,以保京師無虞。此乃老成持重之法,望陛下明鑒。”他身旁幾位官員紛紛點頭,附議之聲此起彼伏,這些人多是與他一丘之貉,或為私利,或因膽怯。
這個時候楊漣,登場了。隻見他滿臉怒容,一雙劍眉倒豎,喊道“崔大人所言大謬不然!遼東乃是太祖高皇帝親定的疆土,曆經數代先輩浴血奮戰才得以守護至今,又豈能如此輕易地輕言放棄?我們身為大明王朝的臣子,肩負著為國家開疆拓土、重振雄風的重任,應當全力以赴去恢複祖宗所創下的輝煌基業,怎能夠尚未開戰便心生膽怯,做出這種畏縮不前的舉動呢?倘若真的放棄了遼東這片土地,我們還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於九泉之下?又該如何向天下蒼生黎民交待?”
楊漣慷慨激昂的陳詞,馬上引來其餘東林黨人的附議,一絲不諳兵事的書生氣息崔呈秀暗罵。刹那間,朝堂之上的爭吵聲愈發激烈,眾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大有將房頂掀翻之勢。
這時,孫承宗站了出來,他神色沉穩,目光深邃,先是向天啟帝行了一禮,然後緩緩說道“陛下,微臣以為,王大人之法雖看似穩妥,實則短視。死守山海關,乃被動挨打之舉。山海關雖固,然若後金長期圍困,我軍必陷入絕境。至於出兵收複遼東,亦不可操之過急。如今當以守為攻,徐徐圖之。”
孫承宗頓了頓,環顧四周後繼續說道“微臣考察遼東歸來,深知寧遠之地戰略意義重大。寧遠地處險要,可作為山海關之前哨與屏障。若能鞏固寧遠,屯墾戍邊,召集流民充實兵力,加強城防並配備精良火器,便可形成一道堅固防線。此地進可攻,退可守,與山海關相互呼應。隻要堅守寧遠,便可保遼西走廊安全,為日後收複遼東保留希望。此非盲目出兵,亦非消極防守,而是審時度勢之良策。”
隻見袁可立從容不迫地從隊列中走出,他目光直視著龍椅之上的皇帝,抱拳施禮後朗聲道“陛下啊!孫大人方才所言,句句在理,這寧遠一地,倘若我們能夠精心謀劃、妥善經營,此地必將成為我大明王朝在遼東地區堅不可摧的基石所在!況且,如今我軍雖麵臨強敵,但絕非毫無還手之力啊!建奴善於野戰,我大明有紅衣大炮,隻需製定出精妙絕倫且切實可行的戰略戰術,必然能夠成功挫敗後金那囂張跋扈的鋒芒銳氣!”說罷,袁可立微微頷首,眼神中透露出無比堅定的信心和決心。
這時,周大端出來說到“陛下!王在晉此等戰略,與那熊廷弼如出一轍,實乃誤國之舉!熊廷弼昔日守遼東,卻隻知消極防禦,坐擁重兵卻不敢與後金一戰,白白錯失戰機。如今王在晉亦步亦趨,此乃怯懦之極!”他氣得胡須都在微微顫抖,“我大明以武立國,祖宗之法向來是主動出擊,保家衛國,豈容這般貪生怕死之輩壞我朝綱!”
一位翰林學士也跟著站了出來,眼中滿是悲憤“陛下,遼東之地,乃我大明疆土,百姓在彼處翹首以盼王師。可王在晉之流,不思進取,竟要學那熊廷弼隻守不攻,這是要將遼東拱手讓於後金啊!熊廷弼當年的作為,已讓我軍士氣低落,士兵們心懷憤懣,以為朝廷不敢戰。如今若再行此策,必使軍心大亂,國將不國!”他言辭懇切,聲音在朝堂中回蕩,不少官員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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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隻守寧遠,放棄其他地方,難道不怕被人詬病我大明軟弱嗎?此舉定會寒了遼東百姓之心,讓天下人恥笑。”
天啟皇帝緊皺著眉頭,心中暗自咒罵“那些家夥竟然主張放棄遼東那麼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卻要死守山海關!這簡直就是自斷手足啊!如此愚蠢的決策,隻會讓我們的國家一步步陷入更為深重的危機之中。那些隻知道盲目地喊打喊殺,絲毫不去考慮當下的實際戰況和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這樣做跟自掘墳墓有什麼區彆?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白癡!”他越想越是氣憤,朕這個皇帝麵對都是那些人啊,內心暴躁,麵上還要端著,帝王威儀。
禮部尚書孫慎行更是情緒激動,他上前幾步,聲淚俱下“陛下,遼東之失,關乎國本。熊廷弼之罪尚未清算,如今王在晉又欲重蹈覆轍,這是對祖宗基業的褻瀆!那熊廷弼守遼期間,喪師丟地,使我大明顏麵無存。若不嚴懲王在晉,何以告慰遼東死難之軍民?何以安撫天下百姓?我等身為臣子,絕不能坐視這種禍國殃民之策施行。”
天啟帝目光威嚴,掃視群臣後緩緩開口“朕聞王在晉與孫承宗之遼東戰略,各有說辭。然經朕深思,權衡利弊,遼東之事,關乎大明國運,不可不慎。王在晉,汝之方略雖有穩守之意,但朕以為,其有短視之嫌,於長遠遼東局勢不利。今調汝至南京任兵部尚書,望汝於彼處亦為大明效力。”
此時,站在天啟帝身旁的魏忠賢微微皺眉,心中暗自盤算。他本不想過多插手軍事之事,但他深知遼東局勢若有變動,對自己權勢的影響不容小覷。若王在晉繼續留任,他與王並無太多瓜葛;若孫承宗得勢,此人剛正不阿,恐不會與自己同流合汙。
魏忠賢眼珠一轉,上前輕聲道“陛下,孫大人之能,老奴亦有耳聞。隻是遼東局勢複雜,還望孫大人莫要辜負陛下聖恩呐。”看似關心,實則暗藏玄機,他想在孫承宗麵前先施個下馬威,暗示自己對遼東之事也有話語權。
天啟帝稍作停頓,看向孫承宗,目光中多了幾分信任“孫愛卿,汝親赴遼東考察,所呈之策,朕以為更合當下局勢。寧遠之戰略,進可攻、退可守,能保山海關之安全,為我大明在遼東保留希望之光。朕命汝為遼東經略,望汝不負朕之重托,整頓遼東軍務,扞衛大明疆土,莫讓後金再犯我大明邊境。”
孫承宗則神色凝重地再次叩拜“陛下,臣定當竭儘所能,不負聖恩。然遼東之事艱難險阻,還需陛下與諸位同僚支持,臣方有底氣與後金周旋,為大明戍守邊疆。”說罷,目光堅定地看向群臣,不經意間與魏忠賢對視了一眼,從那陰鷙的眼神中,他讀出了魏忠賢的野心,不是男人的男人怕個球,老孫內心嘀咕。
魏忠賢看著孫承宗,嘴角微微上揚,雖然不知道孫承宗想什麼,估計也不是好事,心中冷哼“哼,看你能折騰出什麼花樣,若敢擋我的路,定叫你有來無回。”他雙手籠在袖中,站在天啟帝身後,默默注視著朝堂上的一切,盤算著如何在遼東事務中鞏固自己的權勢。
東林黨人麵露喜色,紛紛出列。葉向高激動地說道“陛下聖明!孫大人之能,臣等皆知,其戰略眼光獨到,必能為遼東局勢帶來轉機。如今陛下委以重任,實乃大明之福,遼東軍民有救矣!”其他幾位官員也隨聲附和,對孫承宗表達了堅定的支持與期待,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對扭轉遼東局勢的希望。
然而,也有部分大臣眉頭緊鎖,麵露擔憂之色。其中一位諫官拱手道“陛下,孫大人之策雖好,可如今遼東局勢糜爛,後金虎視眈眈。若全力經營寧遠,而山海關有失,後果不堪設想啊!還望陛下和孫大人慎之又慎。”話語中雖有擔憂,但也並未公然反對,隻是希望行事周全。
還有一些與王在晉交好或者對孫承宗策略仍存疑慮的官員,雖心有不滿,但在天啟帝已經做出決定的情況下,也不敢多言,隻是暗暗皺眉,私下裡交換著無奈的眼神。他們深知此時再爭,便是違抗聖意,隻能暫且安下心思,靜觀其變。
孫承宗則神色凝重地再次叩拜“陛下,臣定當竭儘所能,不負聖恩。”
天啟帝微微點頭,神色威嚴中帶著幾分對孫承宗的期許“孫愛卿,朕既委你重任,便信你能擔此大任。朕與朝廷自是你堅實後盾,一應所需,朕會令各部儘力籌措。望你早日整飭遼東,揚我大明國威。”
孫承宗再次拜謝,朗聲道“臣必肝腦塗地!願陛下龍體安康,大明國運昌隆。臣即刻赴任,為遼東局勢竭儘全力。”言罷,轉身闊步邁出朝堂,身姿挺拔如鬆,承載著大明的希望邁向遼東那未知而艱險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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