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城,蘇家。
自從蘇妲己姐弟離開大漠之後,蘇家便隻剩蘇杭的續弦夫人紅姨一個人在苦苦撐著。
蘇妲己原本也想將紅姨一道帶走,但卻被紅姨拒絕了。
“你父親在世時喜歡讀書,每次讀到興起,都會手舞足蹈地跟我分享心得,我若走了,他會寂寞的。”
紅姨捧著蘇杭的牌位喃喃自語,蘇杭的亡故對她的打擊是最大的。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相思最殺人。
而相思中最苦一種,便是陰陽相隔,今生斷然無再相見之可能。
當時隔七個月之後,謝牧再度見到紅姨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七個月的時間,雖未改變婦人容顏,卻令她那滿頭青絲化作根根白發。
儘管心裡憋著一萬句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是默默喊了句“紅姨……”
見到謝牧,紅姨很高興,她拉著謝牧的手不停的問“妲己那丫頭知道你還活著嗎?”
謝牧搖頭,他囑咐過孫禹,不許他將消息傳出去。
這讓紅姨有些不開心,她不停的說“你應該告訴妲己的,她知道你活著,一定會開心死的,沒有什麼比死而複生更讓她開心的了,你應該告訴她的,你真的應該告訴她的。”
滿頭白發的紅姨像是真的進入了老年,嘴上不停絮叨著,轉身打算去廚房給謝牧煮碗麵條。
上馬餃子下馬麵,既然回家了,就該吃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看著紅姨的背影緩緩消失在牆角,謝牧最終還是即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儘管他有把握能夠讓蘇杭複活,但是他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畢竟大悲大喜最是折磨心神,以紅姨眼下的狀態,根本承受不了,且徐徐圖之吧。
況且,謝牧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他要和新丹盟算筆賬。
就在剛才,就在蘇宅門口,就在謝牧準備進蘇宅之前,他遇到了新丹盟的人。
那人自稱是新丹盟的二長老,謝牧搖頭,不認識。
那個二長老有些尷尬,又說我曾是老丹盟沙坡峪的管事人。
謝牧還是搖頭,老丹盟中像他這樣的管事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謝牧不可能認識。
二長老有些惱火,但卻不敢表露,隻想著趕緊將差事了了,他讓人將盛有人頭的盒子奉上,向謝牧表達了來意。
“就是這些人當日偷襲了孫大炮老爺子……”二長老信誓旦旦的說,一臉悲憤,如喪考妣。
謝牧眯著眼,看了眼盒子裡那一個個不能瞑目的腦袋,臉上無悲無喜,看上去有些滲人。
二長老有些慌,打算開溜,就聽謝牧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孫禹說過,偷襲孫老爺子的就是新丹盟的二長老,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隻這一句話,二長老卻是嚇得撒腿就跑。
然而,一道白芒卻是倏地閃過,二長老隻覺得脖子一涼,便再沒了意識。
隨後,謝牧讓活著的人回去傳信,然後又叫來蘇宅下人將血跡打掃乾淨,又囑咐人把這些人頭送到奈何書院,這才進了蘇宅。
……
有人說,沒有永遠的忠誠,隻是背叛的籌碼還不夠而已。
原本,謝牧並不相信這句話,他覺得這句話把人心說的太險惡,太功利,他更喜歡將心比心這個詞,人待我以誠,我必還之以真,這是謝牧行事風格。
“我不是聖人,但也絕算不上小人。”謝牧曾經這樣評價自己。
但是現在,謝牧現在相信了,他相信忠誠隻是暫時的,隻要籌碼足夠,背叛水到渠成。
所以,丹盟這幫人可以背叛他兩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傷人。
說來也滑稽,無論是鍛天學院還是丹盟,都是謝牧一手創立的,但是卻都在關鍵時候選擇背叛,這讓謝牧不禁有種挫敗感,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胡思亂想間,蘇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混合竹杖擊地的聲音,是孫禹。
自從瞎了之後,他走路的聲音便開始變得獨特起來。
一路急行,孫禹的氣息很亂,但步伐卻異常的穩,如果沒有手中那根竹杖,甚至會讓人忽略掉他是個瞎子。
謝牧有些驚訝,之前在奈何書院門口孫禹意外認出自己,就已經讓謝牧很驚訝了,還有之後的換衣,洗澡,孫禹表現的都和一個正常人無二。
“你的眼睛?”謝牧試探著問,右手還忍不住在孫禹麵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