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退下,趙成武沉著臉看著趙如霜。
趙如霜背過身對著他,時不時用手背抹一下眼角。
趙成武開口道“你可知這一次邊軍嘩變,死了哪些人?
趙如霜身子微微一頓,但是沒有說話。
趙成武伸出手,像是自說自話般地一一數著“爹隻說幾個你熟悉的,中軍指揮使趙嵐、中軍指揮僉事趙雄、遼城守備孟軻、紅花城守備趙河”
他每說一個名字,趙如霜的臉色便白上一分。
“這裡麵有趙字旗出身的子弟兵,亦有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後起之秀,也不乏戰場上救過你命的同袍"趙成武話語一頓,伸手指了指自己,“爹讓人殺的,爹做得出來。可如霜,你呢?你做得出來麼?”
趙如霜嘴唇輕顫一陣,強忍情緒艱難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嗬,趙嵐趙雄兩兄弟克扣軍餉中飽私囊、那高牆大院建得比趙家府邸還奢侈,那院中囚禁了多少漂亮的異族女子充當奴隸,你難道就一點沒有耳聞?”趙成武冷笑著,毫不留情麵得說著,“孟軻早就投靠了皇室,你私底下乾的一些事,早就被皇室洞悉,你就一點沒起過疑心。”
“那趙河,勾結巫蠻族狼圖一脈,險些將你弟弟的事捅出來,我不殺他,難道讓瑾瑜去死麼?”
“還有那”
趙成武還要再說,趙如霜麵露痛苦之色“夠了。”
趙成武反倒是平靜了下來,歎道“你沒有你大哥的雄主之風,沒有那讓將士甘心情願為之赴死的魄力。亦沒有你小弟的心狠,瑾瑜除了血脈至親誰都能殺、誰都敢殺,你可知你帶回京都的那些將領,都是爹讓瑾瑜在隱仙峰之內處理掉的,如霜你做不到。”
趙如霜想起自己的兩個兄弟,心中頓時氣餒。
無論是一杆長槍洞穿第三柱國一臂的趙家霸王,還是更加妖孽二十歲踏入陸地仙人之境的趙瑾瑜,相比之下,她趙如霜平凡普通到讓人難堪的地步。
莫說天資,便是連膽氣、見識都遠不如。
趙成武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如霜,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世間能有幾個趙無極?又能有幾個趙瑾瑜?你大哥鋒芒太顯,所以他死了。瑾瑜性情剛硬,但過剛易折,爹也放心不下,唯有你是讓爹最能放心的孩子。”
趙如霜擦了擦眼淚,說道“我還是要回南疆!”
“唉”
“大哥和小弟能辦得到我做不到的事,但也有大哥小弟做不到,但我趙如霜能做到的事!”
趙如霜堅定道“我要回去!”
趙成武無奈,隻好搬出了趙瑾瑜來“至少至少等你小弟完婚,你難道不想見證你小弟成家立業麼?”
趙如霜猶豫許久,搖頭道“邊疆之事刻不容緩,爹你知不知道,你此番舉動或許要壞我大事!趁著朝廷還沒派欽差去南疆,我必須趕緊回去,小弟都知道的,他會體諒的。”
趙成武當即愣住了。
壞她大事?
這姐弟倆是不是又背著他在南疆搞什麼動作?
······
半日之後,一對整裝待發的人馬從趙府後門出發。
趙如霜騎馬在隊伍最前,後麵跟著幾輛馬車。
遠去南疆,這一路路途遙遠,風吹雨淋很是辛苦。但趙如霜並不喜歡坐馬車,她更喜歡自己騎馬出行。
趙如霜騎著馬,剛出趙府的門,很快眼角餘光便注意到了街角站著的一人,抬手握拳,示意身後的隊伍先停下來。
“駕!”
她抽動韁繩,驅使馬匹慢步朝著那人走去。
等到那人跟前,馬兒停下步子,搖晃著脖頸打了個響鼻。
趙如霜坐在馬背上,皺眉不悅道“你來做什麼?”
來人不是他人,正是二皇子姬恒逸。
姬恒逸還是那肥頭大耳的模樣,不過今日沒穿蟒袍,隻是穿了身白衫,寬鬆的衣衫硬是穿出來緊身服的模樣。
他背著個竹簍,也不知背的是些什麼東西,沉甸甸的。
腰間還陪著把折扇,看得出來出門時有好好打扮一番,隻是今日天氣熱了些,他也不知在這兒站著等了多久,流了不少汗,頭發都黏在了臉上。
姬恒逸被趙如霜這麼一喝,縮了縮脖子,但很快還是擠出笑臉“早上和趙家大姐遊湖的時候,見有人報信你就匆匆走了,想著該是有什麼事兒發生,就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誰跟你遊湖?”
趙如霜聲音高了幾個調,下意識得掃量了下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我是約你去談事,隻是隻是恰好約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