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采風創作團一行有五十六人,分乘兩台大客車,首站要去往的是有“林海明珠”美譽和號稱“萬裡興安第一城”的林區小城——加格達奇。
由於路況的原因,大家出發時的興奮很快就被顛簸和眩暈所取代,大家都昏昏欲睡,閉目休息。
傍晚車到了一座小縣城嫩江,在這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們繼續出發。大客車駛過嫩江不久,就可以看到窗外出現了起伏的丘陵,林木也逐漸茂密起來。
一位來過這裡的同誌告訴大家,這裡屬於大興安嶺餘脈,我們已經進入加格達奇林區了。大家紛紛看向窗外,隻見窗外山勢平緩,起伏不大,一片片白樺林和紅鬆林不時掠過,藍天之下蔥翠滿眼,使人精神為之一爽。
中午時分我們到達了林區裡的這座小城,地區宣傳部、工會和文聯的幾位領導設宴招待了我們。
桌上的蘑菇、木耳、猴頭等山珍,鹿肉、麅子肉、野豬肉等野味,哲羅魚、細鱗魚、重唇魚等冷水河鮮全部產自當地。
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多的山珍野味,覺得每樣都彆有風味,不禁產生了都搜羅起來在畫境養殖的想法。於是我就和桌上一名陪同我們的當地作家聊了起來,詢問他這大森裡裡都有什麼特產?
他說加格達奇最大的特產就是木材,但由於氣候條件的影響,境內植物種類較貧乏,高等植物僅有600多種。
主要樹種有落葉鬆、樟子鬆、樺樹、山楊、柳樹、柞樹、雲杉等幾十種林木,其中樺樹蓄積量為最多;山林中土特產品有都柿、蘑菇、木耳、猴頭、牙格達、刺玫果、野生藍莓、紅豆等。
藥材有黃芪、黨參、五味子、百裡香、輪葉沙參、細葉柴胡等;加格達奇區野生動物種類繁多,有棕熊、野豬、馬鹿、麅子、水獺、狐狸、山雞、飛龍等珍奇野生動物;水產品有鯽魚、鯉魚、白鰱魚、哲羅魚、細鱗魚、重唇等。
我暗自揣摩該怎麼搜集到這些東西,恰好宴會後被灌的醉醺醺的團長宣布,下午可以自由活動,晚上六點半要和加格達奇的文學美術愛好者有個筆會交流,所以五點鐘開飯,大家隻要不遲到就好。
我打聽到縣城北麵就有一個北山森林公園,所以我拒絕了團友打撲克的邀請,自己一個人向縣城北麵走去。
自九月中旬至十月上旬,是北方浩瀚森林色彩最為豐富的時節,驀然出現在眼前的原始森林,秋陽照耀下的樹梢如同燃燒著燦爛的火焰,次第升高的森林,如同我不小心打翻過的調色盤,粉紅、草綠、嫣紫、檸黃,大片大片的顏料將層林儘染,五花山色又似一場精心布置的色彩盛宴。
走進林中,感覺卻迥然不同。原始森林的幽暗、靜謐讓我頓時沉靜下來。地上縱橫交錯的樹根如蛟龍盤繞,附生的蕨類、地衣、苔蘚十分茂盛,而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鬆針落葉使腳踩上去感覺軟綿綿的。
再往深處去,眼前的景色全然一變,低矮的灌木消失不見,視野中全都是高聳入雲的筆直鬆樹,這些高高挺立的鬆樹如同一把把利劍,直插天空,穿過雲霄,頂端的枝梢交錯著,伸展開來的繁盛的枝葉如一張綠網,隻露出少許縫隙得見天光。
我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搜集各種植物。有種子的就收集種子,沒見到種子的草本植物或是小樹苗,我就用鏟子帶著泥土連根挖起,遇到猴頭、木耳等菌類,我就連同朽木一起收集起來,通通移栽到我單獨開辟的《森林》畫境裡。
可惜沒法撲捉小鬆鼠、飛龍、山雞等我遇到的小動物,看來得找個合適的機會請當地的獵人幫忙才行。
繼續走我見到了一條山泉形成的小溪,小溪的水清澈見底。我蹲下來仔細看,溪水中還有不少細若銀針的小魚,我從畫境裡取出一塊紗布當做魚網,小心翼翼的把它們撈起放養到畫境裡。
我的思路很明確,就是要在畫境裡還原出和原始森林一樣的生態,讓物種儘可能的豐富起來,這樣才能形成健康的生態循環,讓以後進入畫境的動物們也都可以保持各自的天性。
森林不大,不知不覺我就從另一端走出來了,沒想到眼前卻給了我一個意外之喜。
因為我看見就在眼前不遠處有一群被圍在柵欄裡的梅花鹿,我興奮的薅了一把草走到柵欄邊投喂,有兩隻小梅花鹿還真的跑過來搶食。
這時柵欄旁的木刻楞裡走出一對中年夫妻,見我隻是在逗弄梅花鹿沒有惡意,就走過來隔著柵欄和我攀談。
先是問我從哪裡來到這裡做什麼?我如實相告。對方的妻子對丈夫說是有這麼回事,咱閨女晚上還要去參加什麼筆會呢。
閒談中我也了解到,這對夫妻是林場的護林員,借著山林的優勢打去年開始試養梅花鹿,也是為了增加些收入,沒想到梅花鹿還挺皮實,開春生下了一批幼崽,眼見就能回本有收益了。
我又問養梅花鹿的收益從哪來?他們說主要是割鹿茸,另外梅花鹿也可以說全身都是寶,鹿鞭、鹿血都是大補的藥材,鹿肉鹿皮也可以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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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問梅花鹿吃什麼?中年漢子笑著說,怎麼,你也想養梅花鹿?要不打聽這麼多乾什麼!我也笑著說,梅花鹿是吉祥的動物,花鳥畫裡常見的題材,但我以前都是照著彆人的畫再照貓畫虎,如果自己養幾隻照著活物畫,肯定會好不少!漢子隨口說,要是真這樣,我就賣你幾隻。
我正等這句話呢,就問他多少錢一隻?他說你還真想買?可你怎麼運,有地方養嗎?我說我們那裡到處都是草原,地方和飼料都不用愁,至於怎麼運,我雇輛車就是了。
話說到這份上,漢子就和妻子一商量,問我要成年的還是小鹿。我說當然是要小鹿,自己從小養熟了才好玩。
他妻子就報給了我300一頭的價格,我也沒還價,直接說我要十頭。
她妻子說,你年紀也不大,怎麼出門在外帶這麼些錢?我說就是因為難得出來一回,才多帶些錢好賣些我們那裡買不到的東西。
漢子說你還打算買些啥?我說主要想買些活的野生動物,好當做我練習繪畫的素材。
漢子又問我具體想要些啥,我說飛禽走獸我都要,當然是幼崽最好,能配上對就更完美了。
漢子說這些要活物可不好捉,所以價錢也不可能太便宜,你有這麼多錢嗎?我說沒關係,錢不夠我還有糧,玉米、大豆、高粱我都有,拿糧食補錢可以不?
漢子的妻子眼睛一亮,問我有多少糧,如果糧食夠,這十頭鹿崽的錢用糧食頂也行。這我當然求之不得。於是我和他們約定好,明天我把糧食送來再把鹿拉走。
漢子還說他今晚就組織人去逮活物,逮住多少算多少,明天一起交易。
我興奮的原路返回,準備雇台車好明天上演一場運糧的把戲,然後也不能耽誤了晚上的筆會。
縣城裡跑運輸的大車不少,主要都是拉運木材的。我找大車紮堆的地方,和一位老師傅談妥了明天用車的時間和價錢,老師傅聽說就是到林子那頭轉一圈,我給的價錢還不低,當時就要拉著我去他家裡喝頓酒,我連忙推辭,說自己晚上還有活動,問清他晚上停車的地點,就告辭回到了賓館。
吃完晚飯沒什麼事,我們六點就來到了筆會現場。筆會現場是一處體育館,十張乒乓球台鋪著氈子臨時用作書畫案子。時間未到,但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當地的書畫和文學愛好者。
六點半,雙方領導簡單致辭後,筆會就正式開始,文學愛好者都去了一個臨時布置的小會議室,籃球館剩下的全是書畫愛好者。
雙方有些名氣和自信的已經占據案子開始潑墨揮毫,大家一邊創作一邊交流,氣氛很是熱烈。我抱著學習的態度逐個案子走走看看,沒有看到能讓我感到驚豔的大家大作。就有些興味索然,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想著明天怎麼讓交易不出漏洞。
我正走神,我們團長卻拍著我的肩膀把我叫醒,對我說“來前就聽說你人物畫功底很不一般,趕緊借這個機會露一手。”
我立即起身對團長說“畫畫沒問題,可是我沒有模特啊!”這時跟著團長過來的一位年輕女孩說“這還不簡單,我給你當模特!”
團長趕忙介紹說“小楚,這位是林場的團委書記林芳林書記,這是我們基層的工會乾事楚歌,歌唱的歌,他的年齡應該比你小,你也叫他小楚就行!”
林書記笑著對我說“你這個名字可真占便宜,我可沒法叫你楚哥。就叫你楚乾事吧!”我說“就叫我小楚就行,謝謝你肯給我當模特!”
也不需要什麼特殊的準備,我讓她在紫紅色窗簾前麵坐好,我坐在她對麵打開畫箱、支上花架就開始作畫。因為隻是交流的性質,所以我選擇了水粉,用排刷先刷出背景和人物的大塊顏色,然後才開始細節修飾。不得不說,林書記長得很漂亮,眉清目秀有股子英氣,屬於陽光型的女孩。
我抓住她的神采和特征以後,下筆很快,一會的功夫畫中人物就有了模樣。
不知不覺,我身後也聚集起了一大群人看我作畫,我渾然不覺,林書記卻因為被一群人盯著評頭論足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我沒讓她難受太久,從下筆到結束也就不到半個小時,我看看自己的作品無需再改動,就對林書記說“畫好了,林書記請看看是否滿意。”這時,我身後響起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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