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元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還算不錯,至少某些方麵運氣特彆好。
比如撞見邪乎事的概率。
偌大的奉天城,連奉軍衛隊旅都沒找到的幾個僵屍,趙三元稀裡糊塗就撞見了一個。
除此方麵運氣就特彆差了。
好比他心裡瘋狂祈禱求爺爺告奶奶這趟末班車到1912大飯店前千萬彆出波折,奈何老天爺偏偏整活兒。
當電車停靠在某個站點時,車門處爬上來一個人。
沒錯,是爬的。
實打實的大活人,看穿做打扮應該是個乞討要飯的,身子底下墊個四輪小板車,兩條褲腿空空蕩蕩。
司機大哥淡淡瞟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一副眼不見為淨的表情。
披頭散發的乞丐進入車廂後先掃視一圈,發現隻有四個乘客後他暗罵運氣太差,都怪這兩天邪乎事太多,老百姓晚上出門的越來越少。
但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下車。
乞丐滑動小板車向前,拿出一把三弦開始吹拉彈唱。
這年頭,單純的叭叭幾句就伸手要錢無異於癡人說夢。
大家過的都難,憑啥給你錢?
所以真正的乞討者門檻絕對不低,必須得有手藝得有活兒。
就說車內這位,三弦彈的沒比戲園子裡邊的樂師差太多,至少在不懂行的人聽來很悅耳。
遺憾的是,車上的乘客太少還各有各的心事,誰也沒搭理乞丐。
感受到尷尬氣氛後,乞丐也不介意,在要飯這個領域啥大風大浪沒見過啊?既然常規辦法不行,那就逐個擊破一個一個給彈。
乞丐看了看兩側,當眼光落在趙三元的身上後很快脫離,從穿做打扮上看這小子是最寒顫的,手裡肯定沒幾個錢,因此乞丐挑選了左手邊低頭打瞌睡的人作為目標。
趙三元欲哭無淚。
你他媽的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平常狗眼也就罷了,車廂裡坐著四名乘客,你偏偏挑個不是人的!
“正月裡來是新年兒呀啊~”
“大年初一頭一天呀啊~”
“家家戶戶團圓會呀啊~”
“大爺賞兩個錢花呀啊~”
很多時候,趙三元總感歎這人世間充滿了魔幻。
管死人要飯就罷了,還他媽的唱小拜年就離大譜!
你家僵屍開團圓會?
上你家開啊!?
趙三元緊緊盯著僵屍的同時,袖口緩緩滑落出老秤杆,隻要它動手就直接開乾,沒辦法等到電車路過1912大酒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身旁頻頻拋媚眼的年輕女子竟蹭到趙三元的身旁,小手指頭輕輕勾搭到後者的手背,那股子浪勁兒溢於言表。
“你乾啥?”
“稀罕稀罕你唄~”
“滾犢子。”
“還挺蠻橫,姐姐我就喜歡你這種~”
趙三元翻了翻白眼,他很想一個大逼兜給這娘們抽到最後排,但生怕動作太大驚動僵屍,所以隻能暫且忍耐,任憑騷娘們動手動腳。
電車依舊平穩又緩慢的向前行駛著,乞丐也一直彈著三弦,可無論他多賣力氣,眼前的‘大爺’根本不買賬,甚至連動都沒動。
真睡著了?
乞丐不相信,認為是對方為了不給賞錢裝出來的。
哼哼,你這種摳門吝嗇的乘客我見多了!
既如此,那就來備用方案!
咚——
一個頭磕地上。
“大哥過年好!”
咚——
“也祝家裡的大嫂過年好!”
咚——
“大哥大嫂過年都好!”
什麼叫專業?
這就叫專業!
實實在在的三個響頭,連司機大哥都被驚到了還以為是電車脫軌。
隻可惜,哢哢磕頭也沒啥卵用。
活人管死人要錢,有用就怪了。
但乞丐並不知道真相,見磕頭都沒用後,他一把鼻涕一把淚上爬過去要抱大腿賣慘。
關鍵時刻,趙三元一個箭步上去按住乞丐的脖頸,並將他拖向車門處,期間餘光一直在瞄著僵屍有無反應。
“唱唱唱,大半夜唱你娘?眼瞅著都要出正月了還拜個屁的年?不想死的趕緊滾蛋!”
隨即一腳將乞丐蹬下電車,乾脆利落。
在地上翻了幾個圈後,乞丐對著電車破口大罵“敢耽擱爺爺掙錢?有種!我看是你找死!”
他一邊罵一邊還追著電車,在空蕩蕩的褲腿下還有一雙褲腿,乞丐的兩條腿根本沒折,隻是用障眼法蒙騙世人罷了。
奈何乞丐又怎明白趙三元實打實的救了他一命,真要抱住僵屍的腿,後果可想而知。
這時司機大哥好心提醒道“小兄弟,你彆怪我多嘴啊,咱奉天城內的乞丐都分幫分派有勢力的,一般情況下誰也不願意招惹他們,你剛才做的太狠肯定會遭到報複,聽老哥一句勸,下個路口就下車吧。”
趙三元隨便應付幾句便坐回原來的位置警戒著。
哪怕隻是對得起這位好心的司機大哥,今夜也必須保這趟末班車安然無恙。
“你好壞啊~我好喜歡~”身旁的騷娘們再次發浪,對趙三元這個俊小夥越看越稀罕,做夢也沒想到坐個末班電車能碰到如此極品,爽一把不收錢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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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你就馬上下車。”
“為啥啊?”
“你把握不住。”
年輕女人先是一愣,隨即笑的前仰後合花枝招展,這可能是她入行以來聽到過最大的笑話。
“把握不住你?彆鬨,姐姐我就沒有把握不住的時候。”
趙三元歎了口氣努努嘴,“是把握不住對麵那夥計。”
“我又沒看上他,把握不把握的能咋地?”
“它是個僵屍。”
“講師?為人師表的我接的多了,看著人模狗樣,其實都是銀樣蠟頭。”
無語了。
趙三元徹底大無語。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聽不明白的話,隻能說生死有命了。
如果為了保住車內幾個活人性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司機大哥停車然後都撒丫子往外跑。
但從大局出發,讓僵屍繼續留在車內是最好的方案,現在還不知道它是個什麼品種的僵屍,如果是紫僵以上的存在,放它出電車必然會造成更多的死傷。
所以在權衡之下趙三元沒有去大聲示警,至少得讓司機大哥繼續開車,其餘的能提醒一個是一個。
遺憾的是,有的人真沒法救,滿腦子都是小黃油。
“慢點,爺要上車!”
囂張的聲音傳來,一名麵色凶惡的漢子走上了車,腰間彆著把明晃晃的開山斧。
就這形象,司機大哥哪敢收票?他目不斜視的裝作沒看見,漢子也沒有想買票的意思,餘光瞄見年輕女人後他眼前一亮,樂嗬嗬的坐到旁邊。
“呦嗬,這不是東雪園的小鳳嬌嘛,想哥哥沒?”
“想個屁,你也不來翻我的牌子。”
斧子哥也不介意,暗地裡對著小鳳嬌動手動腳。
但揩油這種事吧講究個環境,斧子哥總覺得對麵坐的人在往自己這邊看,他麵色不善的說出關外膾炙人口的話。
“你瞅啥?”
天地良心,這一刻趙三元都有點替僵屍委屈。
它都沒有腦瓜子了能瞅啥?
又能瞅著啥?
不出意外的沒有任何回答,僵屍保持相同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沒有陷入這句問話的死局。
在關外的大地上,人們雖然普遍熱情好客,可林子大了啥山貓野獸都有,有好人也有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