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火車站。
月台。
在這裡你能看到秩序與混亂的完美結合,兩極分化的現象沒有絲毫衝突,反而顯得非常合理。
當下年景,炎黃地界上談不上具有鐵血大動脈,鐵路隻連接著重要城市和交通樞紐,越是靠近海岸港口,越是有機會享受到鐵路便利,相反,越是往內陸去,路政越原始。
關外啥鐵路最有名?
中東路,南滿道。
可惜都是彆人家的,更可氣的是建在自家地界上,純純白嫖。
關外鐵路最後的遮羞布,或許就是奉天城往西入關到帝都這條線,它實實在在掌握在炎黃人手裡。
這還是老帥頂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與外部勢力竭儘周旋下保住的底線之一,要是按前朝簽署的條約徹底執行,可比現在要慘的多,有興趣的可以了解下滿蒙懸案。
即便如此,當下有許多知識分子想儘辦法黑炎黃鐵路,抬高野爹貶低自己,比如說炎黃車廂有多臟,看看人家南滿鐵路的車廂多乾淨,列車員都能用舌頭去舔地板,半點灰也沒有。
千萬彆以為是扯淡。
某些人為了跪舔可啥話都敢咧咧,不然咋顯得人家槍法準啊。
這還不算小鬼子專門豢養的炎黃知識分子。
誠然,奉天火車站月台上確實有點亂糟糟,但那是普通列車候車區,高級的可一點都不亂啊,階級一下子就出來了。
結合時代背景,卻感覺不出有啥怪異的,很符合國情。
就好比此時此刻,趙三元和劉芒泛應該在高級列車候車區等待,但吃不慣那邊的洋玩意兒,隨即饒了好大個圈蹲在個攤位前啃烤地瓜。
冰天雪地的,沒有任何食物比烤地瓜更有性價比,又便宜又好吃,身體暖洋洋的。
邊啃邊對一群上車的大洋馬品頭論足。
再牛逼的階級,你不也得進站乘車麼?總不能火車頭開家裡吧?
“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再仔細看,十個七八個身上帶小鬼兒,也不知乾了多少爛屁股的事,老劉你說洋鬼子碰到邪乎事了該咋辦?”
“找神父啊,類似咱們的和尚道士,但區彆在於人家歸一個大領導管,是教皇還是啥來著,但凡信教的全歸他管,少說得幾萬萬個小弟。”
“教皇我聽說過,幾萬萬個小弟真不知道,他管得過來麼?”
“應該能吧,咋說也是個皇,三省六部九寺五監的都得有。”
眼界的局限性讓兩人想破頭也想不出為啥宗教裡邊還有皇帝。
在他們看來,方丈再牛逼也頂多是個大方丈啊,還敢稱皇稱帝?
但土壤不同,文化不同。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晉城話說給晉城人,不能從一而論。
“不是所有的教派都有皇帝。”
一聲醇厚又禮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哥倆回頭看去,先看到的是油光鋥亮的皮鞋,然後是略顯怪異的黑袍。
真不是有色眼鏡,冷不丁看還以為是誰家出殯了。
再往上看。
奶發、碧眼、白皮、身材魁梧強壯、眼窩內陷,帶著些許胡茬,手掌中纏著個木質十字架。
嗯?
是個洋鬼子?
不是說沒見過洋鬼子,但炎黃話說這麼溜的洋鬼子還真不多見,普通話比東北人還標準。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大冷天的穿這麼少,要風度不要溫度?
小風一吹還不得凍拉拉尿啊。
“有事兒?”趙三元挑了挑眉。
又感覺自己蹲著對麵站著好像矮了一頭,遂又站了起來,可惜個頭真比不過。
“沒什麼大事,起初看兩位的吃相很香所以想來看看吃的什麼,後來聽到談論有關教皇一事,其中有些許誤會,便唐突出聲打斷,還請見諒,哦對了還未自我介紹,我叫瓦爾特·馮·德萊恩。”
伸手不打笑臉人。
即便趙三元對洋鬼子從無好感,可眼前這貨確實讓人如沐春風,對炎黃的交際禮儀很講究,就是名太特麼長。
“啥誤會?”
瓦爾特微笑道“不是說有的基督徒都歸教皇管轄,比如我們東正教便不同於天主教,隻遵從牧首治理。”
雖然趙三元不太懂裡邊的彎彎繞繞,但萬變不離其宗,歸根結底還是那些事兒。
“懂了,像是禪宗和密宗,全真和正一的關係是吧?”
“大概吧”瓦爾特有一絲絲尷尬,他對炎黃文化民俗很了解,知道這幾者之間的關係,可跟西方宗教不同的是,炎黃宗教哪怕分幫分派,但總體還是和和氣氣的,相比之下,西方宗教派係間就沒那麼和諧了。
趙三元打量幾番後,問道“看你的打扮,應該不是普通人吧,是個神父?”
“差不多,我更喜歡被稱為祭司。”
“祭祀?你是乾白事兒的啊。”
瓦爾特仔細回想了一番,隨即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有時候也乾。”
“那你倆有共同語言,老劉考考他。”趙三元拍了拍劉芒泛肩膀。
老劉是頂香的沒錯,但更接近出黑那一類,白活死人活非常精通,十裡八村有名的陰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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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敢問洋鬼啊不是!馮兄弟,你們那邊下葬是念表文啊還是誦經啊?”
“我們唱歌。”
“沒法嘮沒法嘮。”老劉翻了翻白眼,繼續啃烤地瓜。
根本沒共同語言啊。
唱歌可還行?
從祖師爺開始也沒聽說過下葬唱歌的,不怕被家屬踹進坑裡一起埋了?
旁邊的趙三元都快笑出鵝叫,心想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原來那個什麼東正下葬這麼有趣,以後得見識見識。
瓦爾特也笑了,見多識廣的他知曉會有文化差異,但趙三元沒有擺出嘲笑表情,這讓他很是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