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最早是一位工匠的名字或是稱號,曾為周穆王獻上木偶,其工藝之巧妙,已經無法用精湛來形容,用穆王的話來說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
後來專研此道者,便被稱為偃師,所行之法稱為偃術。
這區彆於春秋時期萌芽的魯班術,那種堪稱古代手搓出來的智能機器人,也不是開漢時期就有明文記載的傀儡術,能給劉老四吹拉彈唱組樂團,偃術要複雜許多。
如果說常人都有所耳聞的機關術還在認知範圍內,那偃術的一些東西已經脫離了這個範疇。
遠的不講,咱就說張林義所施展出來的東西,在常人眼裡就夠離譜。
雖然手搓出來的大炮沒放出個響,但之前的紙人射箭紙鸞飛天總做不得假,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都想著張林義你有這辦事還擺攤算個屁的卦啊?去天祥市場耍把戲早就賺翻了。
還有你的炮到底能不能響?
吃瓜群眾們捂著耳朵等半天也沒看到老張開炮,人群中漸漸有了噓聲。
“行不行啊張大師?”
“難道你這門炮是善良之炮不轟外地人?”
“老張你倒是開炮啊,彆讓我瞧不起你!”
一片噓聲中,張林義急的滿頭白毛汗,火柴好似劃了一盒又一盒,法壇上腳底下都是火柴棍。
喊你大爺啊喊!
我不想開炮?
可打不著火我能怎麼辦?
真邪門了。
不會是對麵那小子使了啥手段吧
而趙三元也從驚豔中逐漸平靜下。
雖然對麵老登的術法很奇妙,但細細想來好像也就那麼回事,除了花裡胡哨以外並無太多出彩的地方,連六大爺就坐在法壇上吹風都察覺不到,可見水平真不咋地。
趙三元遂掐指訣,一塊三尺三大紅布在手中輾轉騰挪,將香爐中升起的煙氣包裹其中。
“喂,你不炸我,我可就炸你了啊。”
張林義剛一抬頭,就見飛來個蹴鞠大小的紅球球,趕巧這次火柴終於點燃了紙質引信。
噗——
接連兩聲悶響。
迷你大炮打出來的黑丸與紅球撞到一處,霎時間煙霧激蕩,吹翻了張林義的法壇。
吃瓜群眾們連連咳嗽乾嘔,逃也似的離開現場,這熱鬨看的差點沒把隔夜飯噴出去。
“咳咳咳——他媽的炮彈是啥做的?”
連趙三元也止不住的乾嘔,後悔早該掀了對方法壇才對。
黃小六捏著鼻子恨的牙癢癢,誰能想到那炮彈是老泥丸做的?也不知道從身上哪塊地方搓下來的。
開局有多風光,收場就有多狼狽。
甭管這股風是香是臭,這場完全談不上烈度的鬥法已經分出勝負。
張林義連壇帶人都被掀翻,趙三元那邊穩如泰山。
全場最開心的當屬老劉,端的局兒至少賺了七八十塊銀元,大頭錢更多,吃瓜群眾有一個算一個,但凡下注的全都壓了張林義,畢竟潛意識裡都認為跑江湖的越老越妖才對。
吃瓜群眾們罵罵咧咧逐漸退場,張林義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心想南市這片是沒法混了,得換個地方撈錢
“張道長,家師請您借步一敘。”
康木昂站在翻倒的法壇旁,對著張林義抱拳拱手,笑容十分和善。
“你和敲鑼的小子是一夥兒的吧?不去不去,你們都贏了還想怎麼著?我可沒錢。”張林義拍了拍身上灰塵,準備撿些還能用的東西然後走人。
“如果張道長執意要走,那家師囑托想問您一個問題,可否認識穆陵關的車白渠?”
張林義收拾東西的動作頓時一僵,表情有刹那間的凝重,絕不似之前的坑騙嘴臉,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微微歎了口氣。
“敢問尊師高姓大名?如今世上能知道我二表哥大名的人恐怕沒幾位了。”
“張道長借步一敘便知。”
“帶路吧。”
趙三元不在意老康為啥把那老登帶到師父跟前兒,他現在更在乎另一個人。
凡事都有兩麵性,小皇帝在最佳位置欣賞了這場市井鬥法,結束時也是最先被那股煙風掀了個屁墩,正滿地找眼鏡的時候被趙三元提了起來。
“好看吧?”
“嗯,好看。”
“精彩吧?”
“天天看都不膩,就是味兒太衝了。”
“你還挑上了是吧?一百塊現大洋,也不枉我遭的罪。”
小皇帝的倆隨從回過神來剛巧看見主子被趙三元跟提小雞崽似的,都嚇得滿臉煞白,第一反應就是護駕。
算算時間,滿旗亡了不過十來年,這倆隨從雖然算不上大內高手,但外家功夫都有火候,下盤相當穩健。
一人出手擒拿趙三元的臂膀,另一人則想從側麵搶奪小皇帝。
冷不丁的開打讓趙三元有些納悶,暗想自己好心幫忙,怎麼還動上手了?此二人都是練家子,對上拳腳肯定要費好些個功夫。
所以趙三元選擇最省事最方便的辦法。
麵對馬牌擼子黑洞洞的槍口,其中一名隨從緊急腳刹,倒不是說他沒有帶火的家夥,隻是誰能料到跑江湖的手裡有真家夥還敢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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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隨從更拉胯,一個後空翻接一個後空翻,連翻十幾個直接翻進了巷子裡
趙三元掏槍的動作很隱蔽,被提起的小皇帝並未瞧見,等被放下來後疑惑著跟班咋少了一個。
“還不快給大師看賞?把手裡的錢都拿出來。”
隨從暗自苦笑,現在叫不準趙三元究竟是個什麼路子,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先聽主子的話走一步看一步。
裡裡外外幾張銀票還有一片金葉子,著實不少。
“答應的彩頭分文不少,其餘的是想請大師幫我瞧瞧命數,權當做是卦金了,如果不夠我再命人去取。”
趙三元笑容頓時變得和善起來。
誰能跟金子過不去啊?
他拿起散落的小馬紮坐定,笑容溫暖如春。
“算命是吧?來來來,讓小爺我好好盤盤。”
小皇帝很是乖巧的麵對麵坐下,像是首次課堂聽講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