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日,清早小霧。
素蘿園的高閣上,納蘭容錯已經站了幾個時辰,衣襟略被晨霧浸濕。
沒辦法,他根本睡不著。
因為今天就是對麵館子開張的正日子。
為什麼是今天?
納蘭容錯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他本就是風水堪輿的高手,非常清楚哪天開張會事半功倍,哪天開張會大凶大煞。
老百姓都知道辦事要選黃道,退而求次也得選個上顯星上曲星什麼的。
而今天是什麼?
妖星值日!
如值此星者,名為蛇龜入宅,凡遇起造、嫁娶、移遷、赴任、開張,必遭官非,牢禁刑獄,人口落水,四百日內必有疾病孝服,連三年大凶。
簡單來說,就是最爛的日子。
哪個先生給東家選了這天,保不齊連祖墳帶人都給你掘了。
“嘖嘖~我還以為對麵是哪路高人呢,就瞧那大門造的德行就知道不咋地啊。”
納蘭容錯身後有一對老夫妻和個男瞎子,老夫妻穿著打扮跟孔雀開屏似的,花花綠綠,男瞎子顯得普通許多,穿著身藍色舊道袍。
而說話的正是滿臉褶皺的老太婆,臉上抹的粉實在太厚,一說話就往下掉渣。
她爺們兒幾乎瘦成了皮包骨,冷不丁的還以為誰家骷髏成了精,說話總是帶著桀桀桀的怪笑聲。
“門柱不端正,斜依多招病,家退禍頻生,人亡空冤命;門扇或斜倚,人口不相宜,門高勝於壁,其法多哭泣;門戶窟窿多,災殃事交訛,遭刺遭非禍,瘟黃定蹉跎,對麵腦子被驢踢了?門扉該避開的小風水局愣是踩了個遍,納蘭,你真被對麵坑了一手?沒道理吧。”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唄,也許那天納蘭先生腚溝哦不是,臀部不適,著了幾個小崽子的道道。”
“籲~~~可不興瞎說啊,人納蘭腚溝再不適,收拾你依然沒問題,你沒感受到他在這養了多少鬼東西?我可不信他本事退化了。”
老兩口一唱一和的毫無邊界感,那瞎子都無奈翻著白眼,雖然他本來就沒有瞳孔。
當麵說人家爛屁股,你兩口子是真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啊。
但情有可原,畢竟在晉西北橫慣了,大半輩子都不怎麼出老家,從來沒養成看他人臉色的習慣。
話又說回來,這件事的確耐人尋味。
納蘭容錯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打小就是個藥引子,然而世事難料,服藥的先死了,整個實力又幾乎被大重九打掉,幸存者帶著納蘭容錯這個大寶貝逃走。
後來機緣巧合下被袁文儈解救,不過當時納蘭容錯是被裝在個古董罐子裡,當時袁文儈應該隻以為淘到了寶貝,卻不知裡邊裝著的納蘭容錯才是真正的寶貝。
先天極陰,後天至毒,完全是行走的喪魂旛。
隻可惜物極必反,納蘭容錯的陽壽太短,已經沒有幾年好活,可這不代表他會越來越虛弱,反而越接近大限他越強。
到底是哪路高人能讓納蘭容錯沒有必勝把握?還是在他苦心經營的大本營這?
難道是大重九的找上門來了?
不應該啊,最近有風聲說大重九陷入內亂,關起門來都打瘋了,甚至到了十不存一的地步。
退一萬步講,從對麵造的風水局來說,簡直是外行中的外行。
單就門扉起造這一塊,能把所有煞局都囊括在內,也夠離譜的
等等!
難道是故意為之?
瞎道士微微側首麵向納蘭容錯,後者自是想到了這一點,卻想不通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思慮間。
對麵名叫‘絕絕子之家’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周圍倒是有不少看熱鬨的吃瓜群眾,大家都聽說這館子是個聽戲的茶樓。
敢在素蘿園對麵唱大戲,倒要看看是哪路班子。
可大門開啟後,一不見燃放鞭炮,二不見遊龍舞獅,三不見張燈結彩,四不見迎賓待客。
這啥路數啊?
眾人駐足圍觀中,就見大門內走出倆人,步法很奇怪,看著時而小寸步時而大跨步。
最離譜的是穿著打扮。
看著咋那麼像戴孝服啊,可顏色又不太一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康木昂右手武王鞭左手文王鼓,步法跟隨著鼓點在台階前繞著圈子。
旁邊的趙三元則一手老秤杆,一手向周圍撒著某種粉末,嘴裡嘟嘟囔囔的。
兩人穿著打扮的確是故意為之,身上小配件多得很。
正所謂明鏡用四麵,脅肋兩心中,手持秤一杆,酉地站如鬆,細繩三尺五,紅布三尺頭,新針七根整,白布與紅同,雞毛四十九,銅錢數與同。
要說不是招客吧也不太對,隻不過倆人招的不是活人罷了。
常人無法看見,周圍的孤魂野鬼逐漸被哥倆招來,飄飄忽忽的進了大門,常人都冷不丁打著寒顫,緊了緊衣領。
而這,是起局的開端。
老劉把畢生所學的風水堪輿術全部運用到這一局中,單靠他自己絕對無法維持,所以兄弟們必須幫忙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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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素蘿園高閣上的納蘭容錯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招魂做什麼?”
“還能做啥,唱鬼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