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李學飛的死狀後,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李學飛沒有遇到我和紅姐,如果我沒有盯上李學飛的手機,或許李學飛可能就不會死。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突然死在我和紅姐麵前,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倆的心裡都很難受。
因為這件事情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紅姐第一次跟我隱晦的提出了散夥,我並沒有挽留她,一是我知道紅姐剛從薑寶山的坎跨過去,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讓她心裡更加沒有安全感,可能讓她自己冷靜一下或許更好,另外一個其實是因為我惦記著李學飛手機上提到的那一百萬。
從李學飛手機短信裡的信息,加上進派出所拘留之前我做的一些鋪墊,我在派出所拘留的這幾天快速的想到了一個能賺大錢的辦法,但這個計劃實在過於危險,於是在紅姐提出想要留在覃州的時候,我沒有反對。
我故意讓紅姐先留在覃州,準備自己一個人去漢林賓陽,拿到李學飛的一百萬。
我在把李學飛的手機交給警察之前,就摳了手機內存卡。從派出所出來之後我重新買了部手機,裝上內存卡,新手機裡還能有一部分老手機的內容。
臨走前我把新號碼留給紅姐,讓她有事給我打電話,然後踏上了去賓陽的火車。
去賓陽的路上我逐條看了李學飛的手機短信,大概搞清楚了他和賓陽那邊一些人的關係。
李學飛,也就是手機的主人,從衛生紙廠下崗後一直沒有找到新的工作,後來通過一個叫強子的同鄉介紹,進了賓陽一家貿易公司,這家公司實際上就是一個傳銷組織,由於李學飛通過借高利貸偽造合夥人的方式做出來的業績很好,幾個月以後就升到了區域經理的位置。
在這期間李學飛通過強子認識了一個神秘的老板,李學飛稱呼這個老板為吳總,還問這個吳總借了幾十萬的高利貸,現在加上利息欠了差不多有一百萬。
吳總威脅李學飛,如果明天見不到他騙來的人,就親自送他去還錢。
這邊李學飛急等著貿易公司這邊一筆不小的提成還吳總的錢,但是那邊貿易公司的老板潘總,一直壓著這筆提成。
強子在潘總和李學飛之間斡旋,已經到了快要鬨崩的邊緣。
但是現在,李學飛突然死了,暫時這件事情賓陽那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這種信息差對於做局的人來說,就等於是天上掉餡餅,不撿就是敗德行,再加上我和紅姐現在身上已經沒錢了,於是我決定去漢林賓陽賭一把。
像這種利用信息差來做局的,自己設計的人設和劇本特彆重要,你的心裡至少要有兩套劇本,以便於在短時間內獲得目標人物的信任,達到目的,然後再迅速離開。
手機在交給警察之前,我已經初步有了一些想法,所以提前做了一些鋪墊和準備。
我用李學飛的手機,給強子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家裡臨時出了點急事,暫時過不去了,不過有個表弟大學畢業幾年,工作不溫不火,對賓陽的項目挺感興趣的,已經把他的電話給了表弟,後麵表弟會直接聯係他,讓強子好好爭取爭取,把表弟帶上道。然後我記了一下李學飛手機裡麵的一些電話號碼。
強子很快回了我“吳老板很生氣,勿回賓陽,表弟交給我!”
看完短信,在把手機交給警察之前我把這兩條手機短信刪掉了。
在去漢林賓陽的路上,我用新手機號以李學飛表弟的名義給強子發了一條短信,大概意思就是表哥李學飛介紹自己來做項目的,希望強子哥多多關照之類的,然後說了一下自己的車次和到達賓陽的時間。
中間經過了一次轉車,第二天晚上八點,我到了漢林賓陽。
賓陽的出站口擠滿了來接站的人。
“武漢李老板”、“陝西王老師”、“河南馬紅花”……一排排花花綠綠的牌子,硬是把一個小縣城的火車站裝點成了一個國際機場。
我站在出站口到處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高誌明”的名字,正在我迷茫的時候,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強子哥”,我接通電話,講話的人帶著一股濃重的南方口音“表弟,你在哪裡?看到我了沒,我們兩個人。”
按照電話裡的提示,我終於看到出站口的最中間,有個穿著特彆顯眼和浮誇的人在衝我不停的揮手。
那個人下麵穿著一條粉紅色的褲子,上麵穿著一件黃色襯衣,頭發染得綠油油的,旁邊還站著個學生打扮的女孩,穿著一身藍色運動服,紮著鬆散的馬尾辮,兩個人氣質上的對比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紮眼。
我一邊接手機,一邊走過去,對穿著粉色褲子的人說“強子哥嗎?我是李學飛的表弟,我叫高誌明。”
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特彆高興地說“哎呀,飛哥的表弟真是不同凡響,一表人才啊。曉霞,快幫阿明哥拿一下行李。“
旁邊的小女孩伸手就要接我手上的包,她的眼睛裡有著學生特有的清澈和笨拙,看著比我還要靦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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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抽手,說“沒事沒事,就不麻煩曉霞妹妹了,我自己拿就行。”
出了站,強子叫了輛出租車,載著我和曉霞往公司去。
南方四月的天氣已經暖和了,賓陽遍地綠色,到處是正在施工的樓,街邊廣場上成群的人在跳廣場舞,出租車玻璃質量不好,從車裡看出去,縣城看著跟融化了似的。
強子一路上嘴巴就沒停過,一直問我李學飛家裡出了什麼事、我在哪個大學上學、有沒有女朋友,然後又說他們的項目有多好、賓陽的美女有多漂亮之類的。
那個叫曉霞的女孩規規矩矩的坐在副駕駛,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出租車拉著我們在賓陽縣城轉悠了好久,中途還特意從縣政府門口走了下,路過縣政府門口的時候,強子冷不丁的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知道賓陽縣政府大樓有多少扇窗戶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神秘地對我說“我知道,是六百扇。”
我沒懂他的意思,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暗示我他們的“項目”和政府部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路邊風景越來越像郊區,然後停在了一棟民宅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