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趕忙把徐小英從桌子地下抱出來,一把摟進懷裡不停安慰。
等徐小英情緒穩定點後,她抬起頭衝我說“你看看,大人一發火,孩子就直往桌子底下躲,你說小英過的這是什麼日子?難道在他們徐家,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
比起紅姐的義憤填膺,我倒是冷靜多了“不光是徐家,整個石溪村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
像徐小英這樣被虐待的女孩子,我小時候不知道見過多少。我隻是,習慣了。
要不是看見紅姐現在氣成這樣,我幾乎要忘了這樣子是不對的。
我安慰紅姐,讓她先抱著小英去睡覺,然後告訴她,不管最後怎麼樣,我一定會把小英給安頓好。
紅姐抹了一把眼淚,說“高誌明,這件事你一定要說到做到!”
我摸了摸她的頭“我什麼時候對你食過言?”
她看了我一眼,抱著小英進裡屋睡覺去了。
然後,我和小虎在客廳裡擺上棋盤,打算借著下棋的工夫好好聊聊。
“小虎,說說吧,你這邊都打探到什麼了?”我一邊擺上棋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小虎先拱了一步卒,說“師父,那群經常和徐鐵軍打牌的人說,徐鐵軍手氣特彆臭,上桌就抓爛牌,平常十賭九輸。”
“徐鐵軍以前賭錢嗎?”
“以前?多久以前?”
我抬手提子架炮,接著說“他哥徐鐵山死之前。”
小虎搖了搖頭“不賭,而且那個時候他也沒錢,村裡人都說,他這些年花的是他哥的死人錢。”
接著他又補充“對了,徐繼銘今天聽說我在查徐鐵軍的事兒,主動來找我,說自己知道點事兒,興許能幫上咱們。”
我問“什麼事?”
“他說他知道徐鐵軍那個跟人跑了的老婆在哪。”
我眼前一亮“真的?”
“應該是真的,他跟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他前幾年在外麵混社會的時候見過劉紅雲,那女的現在跟她的新男人開了個小賣部。”
我點點頭,囑咐小虎道“你讓他去把劉紅雲給帶回來,用什麼借口我不管,他自己掂量著辦。總之,三天之內我得見到劉紅雲。”
“不用我跟他一起去嗎?”小虎問。
我搖搖頭,“你得跑一趟省城,去辦另一件事。”
我跟小虎一邊商量著一邊下棋,正到關鍵的時候,紅姐出來跟我們說家裡鬨鬼,說是小英看見了她伯伯徐鐵山。
我感覺不對,就跟小虎出去看看,然後一個人影從我家房頂跳下來,從牆角堆放的草垛上竄過去,翻過院牆跑沒影了。
我沒去追,也追不上了,不過我我大約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應該是幾天不見的徐鐵軍,看樣子是來我家打探消息來了。
杜子明前腳住進石溪村,徐鐵軍後腳就消失了,我把全村上下都打聽遍了,也沒有他的消息。
杜子明想去找徐鐵軍,被我攔住了,“你追他跑,什麼時候是個頭?你就安心在這兒等著,他一定會乖乖回來的,他的‘根兒’還在村裡呢。”
三天後,徐繼銘果然帶著劉紅雲來到我家。
劉紅雲拎著滿滿登登的兩大提煙酒禮品,一進屋就握著紅姐的手不停道謝,說多虧了紅姐,要不是她,自己的閨女說不好就被小畜生和老畜生欺負死了。
再一看到小英,劉紅雲更是眼淚嘩嘩的流,一把摟著閨女說“小英,對不起,是媽對不住你,媽是真沒想到你爸心這麼狠,咋能讓你過成這樣呢。”
但是麵對從天而降的母親,徐小英卻表現得很抗拒“不、不、不要!”
她拚命的掙開劉紅雲的手,然後一頭紮進紅姐的懷裡,隻留兩個眼睛偷偷的打量著劉紅雲。
看見女兒這反應,劉紅雲也紅了眼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媽知道你是在怨媽,可媽也是沒有辦法啊!你爸那個畜生,沒有一點男人樣!方秀珍說什麼就是什麼,媽當初差點死在那個老娼婦手裡啊!媽隻有自己先逃出去,才有機會回來救你啊!”
紅姐的懷裡傳來嗚嗚的哭聲。
徐小英這孩子雖然不太聰明,但是親媽拋下自己跑了的痛,她一點也不比普通孩子少。
“去吧。”紅姐拍拍徐小英的背,“你媽媽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她也不容易。”
徐小英猶豫了一下,然後顫顫巍巍地撲進了劉紅雲的懷裡。
劉紅雲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女兒,哭得更凶了,“徐鐵軍那個畜生!他怎麼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這麼狠心?”
“心狠的不是她爸,是她大伯。”
劉紅雲說完那句話,正好趕上小虎回來,他走進客廳,把一份dna鑒定報告放在我們麵前。
結果跟我猜想得一樣。
徐鐵軍並不是徐鐵軍,而是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徐鐵山!
我為什麼會懷疑徐鐵山是假的,歸根溯源,還是小英那句“伯伯拿鐵鍬打奶奶”提醒了我。
我當然不會認為是鬨鬼,所以當時就想,小英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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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英的眼裡,奶奶還是奶奶,可是她口中的伯伯是誰呢?
我猛然回想起小時候的記憶,徐鐵山和徐鐵軍,好像是雙胞胎?
外人來看的話,未必分得清這兄弟倆,但是徐小英是徐鐵軍的親生女兒,她一定分得清是徐鐵山還是徐鐵軍,所以在她的視角裡,不是“爸爸”打了“奶奶”,而是“伯伯”打了“奶奶”!
深夜,“徐鐵軍”終於醒了,他摸了摸後腦的傷爬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裡是華藏寺後麵一個破敗的土地廟。
我拽了張破長凳,擋住土地廟的門,然後坐在長凳上點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