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猛烈。
朱吉騎著馬行走在官道上,身後是長長的車隊。
一輛輛牛車上滿載煤炭。
前陣子,因為幫韓楨采購煤炭,去了趟壽光縣,反倒僥幸躲過一劫。
此刻的朱吉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隨著臨近縣城,他終於察覺出一絲端倪了。
縣城旁的小東河畔,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看樣子是要挖開河堤,灌溉荒地。
等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差役也變了,換成了生麵孔。
且一個個身穿竹甲,腰佩長刀,手持長槍。
抬起頭,城樓之上影影綽綽,隱約能看到一隊巡邏的士兵。
見到有商隊,胡忠警惕的打量一眼。
他認出了朱吉,畢竟前陣子朱吉跑了好幾趟小王村。
但胡忠還是伸手攔下。
“憑由!”
朱吉倒是沒擺架子,笑了笑後,吩咐家仆奉上憑由。
胡忠不識幾個字,可憑由是縣衙開具,上麵有獨特的畫押和印章字封。
隻需看這些東西,便可知曉憑由真假。
否則整個北宋那麼多郡縣,難不成每個城門口值差的士卒差役都識字不成?
至於造假憑由……基本上沒有。
其一,官府印章是由專門的匠人雕刻,而這類匠人世代都為朝廷服務,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
其次,沒有路引被抓了,了不起被當作流寇抓起來幾年牢,運氣好遇到官家大赦天下,很快就能放出來。
但如果偽造路引和官府印章,可是殺頭的大罪。
造假難度高,外加處罰嚴厲,導致極少有人願意這麼乾。
而有權有勢的人,又根本不需要造假,比如朱吉,有常知縣照拂,路引還不是隨便開?
檢查過憑由後,胡忠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騎著馬進了縣城,朱吉可以明顯感受到,縣城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懷著忐忑的心情一路來到縣衙,隻見右側的薄廳熱鬨非凡,不時有書吏和稅吏進出,腳步匆匆。
大堂內,常知縣正端坐在大堂內埋頭寫字。
“哦,是元辰回來了。”
聽到腳步聲,常知縣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書寫。
朱吉耐著性子,一直等到常知縣放下筆後,這才開口問道“大哥,縣城可是出事了?”
常知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輕描淡寫地答道“前夜農民造反,殺進了縣城。”
“啊?”
朱吉一驚。
忽地,他發現自家姐夫也有了些變化。
原本那張世故圓滑的臉頰上,此刻竟有些意氣風發。
恍惚間,他不由回憶起當初姐夫高中進士時,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英姿。
見他愣愣地盯著自己,常知縣詢問道“元辰為何如此看吾?”
回過神,朱吉不由笑道“隻是感覺大哥有些不同了。”
“有麼?”
常知縣一愣。
朱吉打趣道“倒是有幾分當年高中時的風采。”
聞言,常知縣神色複雜。
不得不承認,這兩日他過得極為暢快,曾經隻能壓在心底的想法,如今終於可以實現。
沒了掣肘,整個臨淄縣任憑他大刀闊斧的改造。
興修水利,整治胥吏,輕徭薄賦……每一件都是他曾經想乾,又不敢乾的事兒。
朱吉似是想到了什麼,驚喜道“對了,大哥平叛反賊,應當是大功一件。加上先前剿匪的功勞,怎麼也該升官兒了罷。”
升官兒?
能有命活著離開臨淄縣,就算不錯咯嘍。
常知縣苦笑一聲,將昨夜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朱吉麵色驚駭,壓低聲音道“大哥,如今韓二掌了縣城,我等豈不是隨時都會丟掉性命?”
“且寬心,那韓二還需仰仗我等幫他遮掩,精鹽生意也離不開吾。”
常知縣看的很透徹,韓楨若是想殺他的話,前夜進縣衙時就已經可以動手了。
朱吉還是不放心,語氣擔憂道“那韓二隻怕所謀甚大,到時若是舉起反旗,定會連累大哥。”
常知縣卻搖搖頭,解釋道“此人非是愚癡,深諳廣積糧,緩稱王之意。吾觀他兵卒不足,軍械未滿,糧草稀缺,所以短期之內,決不會主動豎起反旗。”
“等他起勢之時,我等早已帶著錢財走馬升遷,他造他的反,與吾何乾。”
到了那個時候,朝廷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有可能會重用他。
畢竟我常玉坤在時,臨淄縣海晏河清,治下安平。
換了個人,就烽煙四起,兩相襯托之下,這不更顯得他有治世才乾,手段高明麼。
……
……
隨著三百多名青壯戰俘被編入軍中,士兵數量擴展到了近七百人。
不少老兵得以升官,擔任隊正和都頭。
軍營校場之上,聶東正在教授新兵識軍鼓,辨戰旗。
眼下人少,且都是小規模作戰,暫時還不用到這些,可往後就不一定了。
光是鼓的種類,便有好幾種,搭配不同的旗幟,起到指揮軍隊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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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常說的鳴金收兵。
金鼓一響,便表示要撤退。
但具體怎麼退,急撤還是慢撤,誘敵還是潰敗,哪支部隊先撤,哪支部隊殿後,就需要配合金鼓旗了。
否則單憑鼓聲,是傳遞不了如此複雜的信號。
聽上去似乎很複雜,其實倒還好,時間久了,士兵們自然能記住。
況且軍中還配有專門的傳令兵。
另一邊,小王村內,韓楨正帶著兩千多名新村民展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