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時間匆匆而過。
這幾日,整個黑山寨被一股緊張的氣氛籠罩。
哪怕就連寨中的老弱婦孺,都察覺出不對勁,一個個兢兢戰戰。
匪寇們緊繃神經,每日著甲佩刀,全副武裝。
正午時分,頂峰的一間宅院裡,雷漢敞著衣衫,心不在焉的坐在客廳裡吃酒。
如今山寨封閉,外加實行宵禁,讓他和外界斷了聯係,無法再給濟南府那邊傳遞消息了。
自從暗中接受招安後,他就表現的比張叔夜還要積極。
這個匪寇,他是一天都不想多當了。
如今,雷漢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穿上緋紅色的官袍後的模樣。
趙宋國祚已有百年,百姓和士人們早已忘了趙大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從柴家孤兒寡母手中奪走天下的行徑。
趙宋正統,已深入人心。
“好好的匪寇不當,造甚麼反!”
雷漢撚起一顆蠶豆扔進口中,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他本是魯山的一個山寨首領,手下五六百號兄弟,日子過得也算逍遙。
前兩年李黑虎帶人打上了門,打又打不過,於是雷漢識趣的選擇了受降,帶著手下弟兄們被李黑虎收歸門下。
黑山寨目前九位當家,其中一大半都是如他這般,被李黑虎打服,強行並入黑山寨。
這些當家的,手下弟兄多則五六百,少則兩三百。
並入黑山寨之後,山寨實力大增,一躍成為整個京東路綠林道當之無愧的老大。
黑山李天王的名頭,也愈發響亮。
而李黑虎也沒虧待他,自並入黑山寨後,讓他穩坐第四把交椅,僅次於孫誌和寅先生。
且賞罰分明,該給的賞賜一文都不會少,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日子比以往還要逍遙。
雖是女子之身,但那股豪邁卻不輸男子。
所以,最初時雷漢心裡對李黑虎還是很服氣的。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造反的心思啊。
這反是那麼好造的?
強如那方臘,不照樣被剿滅了麼。
從得知李黑虎要造反後,雷漢的心思就變了。
綠林道雖然講究一個義字,可哪有自個小命重要。
“大當家有令,諸位當家即刻前往聚義堂!”
這時,宅院外響起一聲高呼。
雷漢端起酒杯的手一滯,目光閃動。
一口飲乾杯中酒水後,他站起身,快步出了宅院。
一路來到聚義堂後,其他幾位當家已經齊聚。
見到李黑虎身著鐵甲,全副武裝,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果然,隻見李黑虎鳳目環顧一圈眾人,下令道“諸位當家點齊手下弟兄,一刻鐘後於盤龍嶺外寨集合,過時不至者,斬!”
起事了!
眾人心頭一驚。
雷漢麵上不顯,心中卻升起一股怪異感。
此次起事太過突然,如同兒戲般。
眼見其他幾位當家一臉茫然與震驚,包括李天王同樣如此,便知曉他們與自己一樣,沒有提前收到消息。
“得令!”
眾人齊齊抱拳應道,隨後轉身出了門。
目送他們離去,李黑虎問道“你確定山寨中有奸細麼?”
這番話,如同炸雷般在李天王耳邊炸響。
他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慌亂,一雙大手緊握。
好在李黑虎與寅先生並未看他。
“不確定。”
寅先生搖搖頭,正色道“不過張叔夜此人並非庸才,吾等都知道在周邊縣郡安插探子,他不可能想不到。”
“這倒也是。”
李黑虎點點頭,讚同道。
李天王咽了口唾沫,強壓下心頭驚駭,假裝關心道“既然寨中有探子,為何不等上一陣子,將那奸細揪出來,再起事也不遲。”
“時不待我,此次機會難得。”
寅先生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吾等謀劃便連這些當家的都不知曉,即便寨中有探子,又能如何。”
此次起事突然,時間緊迫,探子根本來不及將消息傳出去。
李天王心中暗自慶幸,若不是雷漢與自己受了招安,隻怕真會如他們謀劃的一樣,輕取濟南府。
這寅先生當真是神機妙算,難怪李黑虎如此器重他。
就在這時,李黑虎吩咐道“寅先生,你也去準備一番罷。”
寅先生會意,轉身出了聚義堂。
待他離去後,聚義堂就隻剩下李黑虎二人。
李黑虎轉頭道“氣可消了?”
“……”
李天王沉默不語,目光躲閃。
他此刻心裡有鬼,生怕被李黑虎看出了端倪,因此心中惴惴不安,哪裡還敢說話。
見狀,李黑虎隻當他還在生氣,柔聲道“那夜是我不對,你莫要放在心上。我自小性子剛強慣了,畢竟在這土匪窩裡,若不強勢,旁人怎會服我。往後我會儘量克製,在旁人麵前,不墮了伱的臉麵。”
李天王一愣,滿臉不可置信。
他怎麼也想不到,李黑虎會說出這番話。
聽上去雖依舊強勢,可李黑虎能主動服軟,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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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李天王心中五味雜陳,既感動又自責。
此時此刻,他有些後悔了,為何前幾日會腦子一熱,答應了雷漢,接受朝廷的招安。
“夫人……”
李天王嘴唇動了動,心中天人交戰。
“嗯?”
李黑虎揚了揚眉。
“俺……你保重。”
李天王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他怕李黑虎得知真相後,會一刀斬了自己。
“我省的,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