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船,蔡攸先是將趙富金幾女安頓在馬車上,隨後便喚人去郡城請李邦彥。
他膽子小,不敢一個人去青州賊的軍營,隻得拉上李邦彥。
不多時,李邦彥不情不願的來了。
蔡攸滿臉堆笑“恭喜李相,立此大功。回京之後,陛下定會嘉獎。”
他二人臭味相投,又是政治盟友,關係頗為親厚。
至於自家老子蔡京,他表麵想助其複相,但其實內心並不情願。
原因很簡單,宋徽宗為何扶持他?
不就是為了填補他老子蔡京罷相後的空缺麼,並且通過他這條紐帶,維係與蔡京的聯係。
如果蔡京複相,他必然會被一腳踢到角落裡。
因為陛下是不允許他們父子,同時掌握大權。
自打體會過權利的滋味後,蔡攸哪裡會願意輕易放手。
老頭子都已經行將就木了,耳不能聽,眼不能視,老老實實在家頤養天年多好,非要出來瞎折騰。
李邦彥催促道“走罷,早去早回,這濟陰郡俺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也好。”
蔡攸也是這般想。
於是,李邦彥連趙富金都沒有覲見,直接帶著送親隊伍,趕往十裡外的軍營。
……
軍營中,韓楨正在給士兵們發賞錢。
他發賞錢,從不拖延,這也是青州軍將士們最喜愛的一點。
士兵私下裡吹牛打屁,說什麼的都有,唯獨沒人說賞錢如何如何。
銅錢,韓楨現在真不缺。
麻家給的三千萬貫嫁妝,還剩下一半,此外這一路攻城掠地,占據山東之地,抄沒了無數官員以及一些高門大戶的家資。
這裡二三十萬貫,那裡十萬貫,單拎出來並不多,可加起來後,饒是韓楨都不由驚詫。
算上田地、商鋪以及府邸,總資產高達一千八百多萬貫!
吳季吭哧吭哧拖著一大袋銅錢來到角落裡,一文一文的數。
他因作戰勇猛,斬首六級,外加一次先登之功,雖隻是一個小縣城,但也有一筆不菲的賞錢。
共計賞錢五十二貫。
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左手的一根小拇指。
好在隻是小拇指,不影響作戰,若是大拇指,那就完了,當不得兵,也做不得農活。
在吳季看來,男人麼,隻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就依舊是個好漢子。
五十二貫錢太多了,他算術又不好,數著數著就數錯了,又得重新來。
胡忠叼著一根稻草,坐在一旁看熱鬨,看了一陣,實在看不過眼了,撇嘴道“莫要數了,縣長發錢不會少了你一文。”
吳季頭也不抬的答道“俺相信縣長,但不信那些書記。”
聞言,胡忠不由笑道“那你更應該放心,縣長立下過規矩,若少發了賞錢,那些書記便要自掏腰包,十倍補償。錢不夠,就用自己的腦袋來補。所以啊,那些個書記數的比你還細致。”
“原道如此。”
吳季心裡信了七八成,放棄了數錢。
他雖不認得胡忠,但卻認得胡忠身上的黑漆山紋甲。
西軍中雖也有山紋甲,但都是朱漆。
所以,穿黑漆山紋甲的基本都是青州軍老兵。
將銅錢重新塞進麻袋裡,他忽然發現不少士兵領到賞錢後,又把賞錢重新交給了書記,最後隻領了一張紙條條,便興高采烈的走了。
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穿著玄甲的青州軍老兵。
見到這一幕,吳季指著那些士兵,忍不住問道“這位老哥,他們怎地又把賞錢還回去了?”
胡忠隨口答道“自然是存起來了,否則扛著百斤重的銅錢,不得累死,況且還得防備著有人偷。”
吳季又問“那紙條又是何物?”
“存條,往後取錢用的。”
“真能取到錢?”
吳季將信將疑。
在他的想法裡,錢這東西還是攥在自己手裡才安心,哪有交給旁人保管的道理。
“嗬!”
胡忠笑了笑,懶得解釋。
這東西解釋不通,當初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嘛。
正當吳季還想再問,卻見軍營外傳來一陣喧鬨,胡忠拍拍屁股站起身,快步朝著軍營外走去。
吳季想要跟過去,但拖著百餘斤的銅錢又不方便。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隱隱明白,將賞錢存起來有多方便。
劉錡雙手背在身後,大喝一聲“軍營之中何故喧嘩,一個個都想挨板子,關禁閉了嘛?”
嘩啦!
擠在軍營門口看熱鬨的士兵頓時一哄而散。
一名斥候稟報道“劉都統,趙宋的狗官又來了,說是來送親。”
送親?
劉錡先是一愣,瞥了眼遠處披紅掛綠,敲鑼打鼓的車隊,吩咐道“讓他們先在軍營外等著,俺去稟報縣長。”
說罷,他匆匆朝著白虎堂走去。
白虎堂內,韓楨正在研究駐守的城池。
劉錡抱拳道“啟稟縣長,趙宋的送親隊伍已至。”
“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