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律永明的迎接下,馬擴一行人進入城中,入駐館驛。
耶律大石野心極大,心中早有稱帝的打算。
所以抵達可敦城後,一切都按照建國的規製來,設立樞密院、宣徽院、大林牙院等機構。
耶律大石可不是一介武夫,他是以科舉入仕,高中進士。
這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因為以往遼國的科舉,高中進士者都是漢人,耶律大石是唯一一個,也是第一個契丹人憑真本事考中進士。
不久即被召入大林牙院,擔任承旨,被人尊稱為林牙大石。
契丹語中,“林牙”相當於漢語中的大學士、有學問的人,大林牙院對標的乃是中原的翰林院。
同時,他還對可敦城進行了整改,建立多個公廨以及館驛,用來接待各草原部族、西域和西夏的使節。
沒錯,這會兒西夏和耶律大石仍然聯係密切。
西夏當了遼國百餘年小弟,撈了不少好處,雙方雖偶有摩擦,但從未大動乾戈。
加上又是姻親,關係極為篤厚。
比如如今西夏皇帝李乾順的皇後,就是遼國公主。
甚至於,若非遼國多次出麵乾預,西夏早就被楊惟忠給滅了。
以至於天祚帝四處逃亡時,西夏皇帝李乾順多次派兵援助遼國,抗擊金人。
結果被完顏婁室打出了傳奇性的一千滅三萬。
三萬西夏精銳被一千女真人暴打,這對西夏產生了極大的震撼,但李乾順不管,依舊鐵了心要幫大哥遼國,並且派人聯係天祚帝,想將其接來西夏避難。
後來天祚帝被俘,遼國滅亡,在金人一通威逼利誘之下,李乾順雖答應當了金國的小弟,可卻身在曹營心在漢,暗地裡偷偷與耶律大石聯係。
在耶律大石原本的打算中,壓根沒考慮過西遷的,而是一門心思想收複山河,重鑄遼國榮光。
但打了幾場後發現,實在打不過,這會兒的金國太猛了。
而且可敦城位置偏僻,物資匱乏,根本發展不起來。
彆看他能聚集八萬大軍,實則帶甲之士隻有萬餘,剩下的七萬人都是草原各部族的牧民。
以前嘛,牧民也是戰力,跨上戰馬,背上弓箭就能南下打草穀。
可時代變了,經過隋唐加上五代十國,戰爭方式與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隋唐扛騎兵衝陣,靠的是陌刀陣。
到了宋時,重甲早已普及,神臂弩也登場了。
鐵浮屠、鐵鷂子這樣的重甲騎兵都扛不住神臂弩齊射,穿個羊皮上戰場,簡直與送死無異。
後世常說蒙古人靠騎射橫掃歐亞,根本就是放屁。
你讓輕騎兵和神臂弩碰一碰,連人帶馬都給你射成刺蝟。
弓箭射程五十步頂天了,還破不了鐵甲,神臂弩用輕箭拋射,射程可是足有二百步,能破鐵甲,這一百五十步的差距,完全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實際上,蒙古人軍械一點都不差,甚至在打南宋時,一度形成了軍械碾壓。
南宋有的蒙古人都有,南宋沒有的,蒙古人還有。
也就是說,耶律大石麾下的能戰之士,隻有一萬餘。
這點人想和金國死磕,無異於以卵擊石,最後眼見沒辦法了,耶律大石才決定西遷,往中亞遷徙。
在館驛安頓下來後,張都頭第一時間找到馬擴,皺眉道“馬尚書,末將進城時看了,城中帶甲之士隻有萬餘,周邊又無軍營。”
言外之意就是看不上耶律大石,萬餘人值得他們冒這麼大的風險,不遠萬裡從開封府趕來麼?
“非也,非也。”
馬擴搖搖頭,沉聲道“耶律大石的價值,不在於這萬餘士兵,哪怕他麾下隻是數百人,也值得我等跋山涉水,不遠萬裡前來拉攏。西夏與遼國關係親厚,若能得耶律大石相助,完全有機會讓西夏放棄攻齊,甚至同我們一起伐金。”
“此外,金國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許多遼國貴族與降將蠢蠢欲動。平日裡礙於金軍威勢,不敢聲張,可若戰事一起,金軍無暇顧及國內,屆時耶律大石振臂一呼,定然從者雲集。”
張都頭麵露恍然“原來如此。”
馬擴輕笑道“張都頭與麾下將士這段時日便安心待在館驛休養,剩下的交給本官。”
傍晚,耶律永明來到館驛“馬尚書,我王在府邸設宴,為馬尚書接風洗塵。”
馬擴笑道“固所願不敢請耳。”
出了館驛,坐上馬車,一路來到耶律大石的府邸。
在耶律永明的帶領下,兩人邁步走進大堂。
耶律大石站起身,神色複雜道“馬尚書,彆來無恙。”
他自然認得馬擴,兩人最後一次相見,還是趙宋聯金伐遼前的幾個月。
隻是如今物是人非。
“見過遼王!”
馬擴躬身見禮。
“坐。”
招呼馬擴入座,侍女端著酒菜上桌。
耶律大石端起酒杯道“可敦城條件艱苦,比不得析津,薄酒一杯,還望馬尚書莫要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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