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靠坐在城牆上,任由親衛脫下鐵甲,包紮傷口。
乾涸的鮮血將皮肉、內衣與鐵甲牢牢黏在一起,儘管親衛的動作已經很輕柔了,可還是疼的韓世忠一陣齜牙咧嘴。
好不容易將卸下鐵甲,親衛取出匕首,切開內衣,隨後拿出一小瓶烈酒清洗傷口。
感受著鼻尖縈繞的酒香,韓世忠的酒癮犯了。
隻見他咽了口唾沫,說道“這玩意兒內服外敷效果都一樣,外敷疼的慌,俺自己內服。”
說著,伸手就要搶酒瓶。
青州軍偷酒喝是常事,畢竟戰場之上壓力太大,有時候偷偷來一口,能緩解壓力。
而且,這反複蒸餾過的酒精味道雖然不咋地,但香是真的香。
親衛趕忙避開,哭笑不得道“都帥莫要胡鬨,這酒不能喝,否則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得迸裂了。再說了,若讓參軍逮住了,回去又得關小黑屋。”
小黑屋!
聽到這三個字,韓世忠哆嗦了一下,訕笑一聲收回手。
青州軍裡,就沒有不怕小黑屋的。
任你有多桀驁,關幾天出來後,就跟換了個人似得。
“都帥,都帥!”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驚喜的叫道“金軍撤軍了!”
金軍撤了?
韓世忠也顧不得傷勢了,爬起身朝城下看去。
隻見金軍大營開始撤離,走的極為匆忙,連許多攻城器械都丟棄在軍營中。
見狀,韓世忠欣喜道“定是陛下那邊大勝了!”
隻是攻下朔州,金軍不會退的如此果決。
定然是與金軍主力撞上了,並且大勝,讓完顏婁室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這會兒雨停了,金色夕陽刺破濃密的烏雲,灑下數道耀眼的光柱。
金軍退了,天也放晴了,如今到他們的回合了!
該讓這幫金人漲漲見識了!
念及此處,韓世忠意氣風發道“通知斥候營,嚴密監視金軍動向,同時派人前往金城郡,將糧草輜重運過來。”
“得令!”
親衛高聲應道。
……
……
官道上。
長龍般的大軍,緩緩前行。
韓楨騎在戰馬之上,耳邊聽著仇牛的彙報“啟稟陛下,完顏銀術可已退守懷仁縣。同時大同密諜司傳來密報,折可存率領一萬大軍及兩萬民夫,正馳援而來。完顏宗翰之子,完顏設也馬同樣率兵一萬,馳援蔚州。”
聞言,韓楨問道“應州方向呢?”
仇牛答道“完顏婁室率軍撤離神武鎮,似乎打算退守桑乾河北岸。”
“退守北岸……”
韓楨微微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到底還是小瞧了完顏婁室,此人對戰局的判斷不可謂不敏銳。
得知銀術可兵敗退守懷仁後,第一時間放棄打到一半的神武鎮,立刻退守桑乾河北岸。
看似是被韓楨嚇到了,實則卻是一手妙棋。
如此一來,韓楨若想圍點打援,完顏婁室可第一時間馳援,而魏大那邊,則由完顏希尹拖住,將東邊的兩萬齊軍限製在蔚州,無法形成三麵合圍之勢。
雖然局麵依舊陷入被動,可接下來要打,要麼是堂堂正正的野戰,要麼就是攻城戰。
說白了,就一個字,拖!
拖到東線戰場的完顏宗望動手,屆時齊國三線作戰,後勤壓力劇增。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韓楨根本不懼拖。
因為算算時間,耶律大石的大軍,已經開始穿越茫茫沙漠了。
最多一個月,便會一路殺到上京臨潢府。
不過韓楨卻不打算等,他要的是儘快拿下雲州,然後南下收拾趙宋,統一南北,整合國內資源。
沉思片刻後,他忽地吩咐道“取輿圖來!”
下一刻,老九立刻展開輿圖,將其攤在韓楨的麵前。
看著麵前的輿圖,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令道“老九。”
“末將在!”
老九立即應道。
韓楨吩咐道“現命你暫領大軍,圍困懷仁縣。”
老九壓低聲音道“陛下是要伏擊折可存?”
“不!”
韓楨搖搖頭,解釋道“圍點打援是金軍的拿手好戲,所以他們不會不清楚。完顏婁室這一退,打亂了咱們之前的部署,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折可存的那一萬援軍,極有可能是個誘餌。”
戰爭就是如此,局勢瞬息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