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之中。
太監宮女跑的一乾二淨,如今空無一人。
原本勝捷軍潰散,趙佶已經做好了被俘的準備,結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見齊軍殺進來。
“朕果然是有天命在身,如此凶險的局麵,都能安然脫身。”
趙佶心頭大喜,邁著一瘸一拐的腿,走進太監們的住所,翻找了一番後,果然找到幾件太監在宮外穿的麻布衣裳。
脫去容雍華貴的常服,換上麻布衣裳,他又將小木箱打開,往懷裡、鞋子裡塞青錢。
最後,將三帖黃庭堅的真跡塞入懷中,趙佶出了住處。
站在小院稍稍想了想,他又摸黑來到廚房,搜尋一番,從蒸籠裡翻出七八個早已變涼的炊餅。
趙佶也不在乎,用囊袋裝著炊餅,悶頭就往外走去。
一瘸一拐的來到前廳,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趙佶一驚,以為是齊軍殺了個回馬槍,正想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刻,十幾道人影從門外竄進來。
這些人俱都是青壯漢子,一個個穿著短打衣裳,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胸膛上紋龍畫虎,一看便知是潑皮。
見到趙佶,這些潑皮也被嚇了一跳。
待發現隻有他一人時,這才放下心來。
其中一個癩痢頭上下打量了一眼趙佶,見他穿著粗麻衣裳,頭發淩亂,口鼻上還有血跡,不由調笑道“你這廝膽子不小,麵生的很,混哪裡的?”
衢州方言晦澀難懂,趙佶壓根聽不懂對方在說甚,而且他也不敢說話,否則一開口,那口字正腔圓的官話就露餡了,因此隻得訕笑兩聲。
儘管聽不懂,可看對方這架勢,也能猜到是趁亂來渾水摸魚的。
見趙佶隻是訕笑,瘌痢頭反手一巴掌抽在他頭上,怒罵道“入你娘,老子問你話呢?”
這時,為首的潑皮嗬斥道“伱他娘的跟個啞巴廢甚話,趕緊進去,等齊軍來了,咱們小命不保。”
瘌痢頭卻不想放過趙佶,說道“大哥,這小子先進來,說不定搶了好寶貝。”
聞言,為首的潑皮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揮手道“搜!”
話音落下,立刻有兩名潑皮衝上前,一把扯過趙佶手中的布包。
打開之後,卻發現是幾個炊餅。
另一人在他身上摸了摸,從懷中抽出黃庭堅的真跡書帖以及一遝青錢。
他們這群市井潑皮,哪裡見過青錢,加上夜裡昏暗,隻當是毫無用處的紙片片。
將書帖和青錢扔在地上,那潑皮忍不住笑道“大哥,這啞巴冒死跑進來,竟隻尋了幾個炊餅和一些破紙。”
“哈哈哈!”
其餘潑皮紛紛放聲大笑,看傻子一樣看著趙佶。
“趕緊滾!”
為首的潑皮沒空搭理趙佶,朝他揮揮手,旋即帶著一眾手下衝進行宮。
趙佶麵色慶幸,趕忙蹲下身子將炊餅青錢重新塞回懷裡,一瘸一拐的出了大門,朝東門而去。
就在他離去後不多時,百名齊州軍的將士跑來,把行宮圍堵的水泄不通。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啊!”
“莫殺俺……啊!”
一陣陣哀嚎與慘叫自行宮內傳來。
緊接著,齊州軍將士如同拖死狗一樣,拖著十幾名潑皮的屍體,扔出門外,堆在街道之上。
……
童貫率領三千勝捷軍,護送著龍輦發足狂奔。
“殺啊!!!”
身後的喊殺聲,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歇過。
對追擊的五百徐州軍精銳來說,隻需追上前麵的宋軍,便能平步青雲,一飛衝天,子孫三代再也不用愁。
一時間,張翼等人如同打了雞血,彷佛不知疲倦。
那三千勝捷軍本就無心作戰,加之被齊軍的氣勢所震懾,不斷有士兵脫離大部隊,開始潰逃。
今夜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全靠火把照明。
可這一路逃竄,不少士兵都丟掉了火把。
悶頭跑了一個時辰,辛興宗忽然發現身後沒有喊殺聲了。
他麵色不由一喜,隻是舉目望去,哪裡還有童貫和龍輦的影子。
自己竟和陛下、國公走散了!
“陛下和童國公呢?”
辛興宗朝著麾下副將吼道。
副將咽了口唾沫,滿臉茫然“俺……俺也不曉得。”
他一路都緊跟辛興宗,以為陛下和童國公都在前方。
辛興宗四下張望,除了黑漆漆的一片,甚麼都看不到,心中升起一股茫然。
副將問道“將軍,俺們眼下該如何?”
“你問俺,俺去問誰?”
辛興宗火沒處發,抬手一巴掌抽在副將的臉上。
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後,他下令道“清點士兵人數。”
“是!”
副將捂著臉,滿臉委屈的應道。
不多時,副將便來稟報道“將軍,如今麾下隻剩八百餘人”
“……”
辛興宗陷入了沉思,他此刻腦子亂成一團麻。
一旁的親衛提議道“將軍,不如咱們去找陛下與童國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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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興宗反問道“找?怎麼找?去哪找?”
眼下伸手不見五指,往哪找?
況且,若是撞見齊州軍,豈不是自投羅網?
沉思片刻,辛興宗沉聲道“去蒲城,陛下與國公若是脫險,也隻會往福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