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救人,醫者要心靜,環境要安靜,老夫人作為旁觀,更是呼吸都不敢用力,但就這麼一邊看著,卻是越看心裡越不踏實。
刺穴紮針,這類醫治手段不算新奇,老夫人自是早已見識過。
但不知是因為眼前這個醫者實則比她的孫輩也大不了幾歲,抑或這個被救的人與自己有親,且今次這場病症緣起過於吊詭,此時此刻,隻讓人覺著如坐針氈。
尤其,當幾針下去,寧玉右耳的出血在稍止後複又淌出,甚至那血色可見的變得更深。
再次昏厥之後,府醫並未令人躺平,故而此時的寧玉仍保持先前靠坐的姿勢,而順著右脖頸一直鋪墊到右肩的布巾,不知不覺也染了一片紅。
眼看耳朵出血終是止住,但這人的腦袋卻也完全往前胸耷拉下去,一時無有動靜。
維持鎮定端坐至今的老夫人,見狀再也坐不住,抓住椅扶手人就站了起來,可沒等她開口,卻聽著屋裡竟有清晰的“嘶嘶”聲響起,細辯之下,像是這人一邊咬緊牙關一邊往外吐氣那般。
屋裡三人,一個無有意識,另外兩個又沒有說話,這聲音從何而來?
如此又是循聲一找,竟是從寧玉那個方向而來,再一定神,驚覺這聲音根本就是從寧玉身上傳出來的。
相比起來,一直彎腰施針的府醫,此時與寧玉可謂近在咫尺,堪堪收針的他,卻像沒有聽到那般,自顧挺腰站直,平靜地從床邊退開後又走回窗下,竟是低頭整理起針包來。
府醫的反應舉止看得老夫人是又急又氣,但眼下卻還不宜發作,便就邁步走近人去,不想府醫卻似背後長了眼,竟提前一步開了口
“老夫人莫慌。”
一時間沈氏就領著海棠和小蓮來到屋前,卻不忙進去,站定之後沈氏提前吩咐海棠道“等下東西擺好你們兩個就先出來回外頭去,不要多話,可記住了?”
“記住了。”海棠和小蓮異口同聲。
“嗯,等著。”沈氏說罷,先行邁步進去。
前廳沒人,槅扇門雖開著,但最裡邊的折屏已完全展開,阻隔了視線。
適才沈氏先來的那一趟,老夫人就吩咐了可以送吃的進來,這會兒雖說沒聽見裡屋響動,她也不敢貿然出聲,便在掃視了一圈前廳後,默默回轉身去,剛想示意門口兩人進來,卻忽地察覺左眼的眼角餘光裡,似乎有什麼跳了一下。
當下沈氏很自然地就順著那個方向重新看去,這一看卻是發現,那個方向的其中一盞油燈,不知為何竟就滅了。
今晚依著吩咐,這個小院裡凡是能燃點的燈燭悉數亮起,是以這間屋子的最多,不僅桌上有燈,凳幾也擺了燭。
這會兒滅掉的那盞燈,正是放在槅扇門邊的一張高幾上。
位置顯眼,若剛才進門時這燈就已經滅著的,那沈氏必然第一時間就能發現,眼下情形,隻能說,適才眼角那突然一閃,便是這燈熄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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