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的死,這又該怎麼說呢?”
一名刑部司郎中提出疑惑。
他身旁的另一年輕男子接話“是啊,他的屍體在自己的床上被發現,可是卻濕漉漉的,血淋淋的脖子上,腦袋不翼而飛。”
刑部司郎中點頭“現在望京城裡的流言越來越可怕,涓渠都沒人敢去了。”
主座的桑明容翻到了第二份驗屍文書。
同樣出自,大理寺小有名氣的女仵作席綠之手。
文書上寫
死者麵部出血,口唇青紫有挫傷。
兩隻眼睛也有出血。
心血不凝,內臟有淤血。
鼻竅、耳竅灌有水漬,但腔腹沒有溺水跡象。
非哽死、溺死。
死者柳元良,乃是悶死的。
極有可能就是枕、褥等物。
枕、褥較為柔軟,要用這種物品悶死一個人,需要使上很大的勁,且會留下如上,相應痕跡。
凶手體能、勁力當遠在柳元良之上。
桑明容迅速看完了這封文書,麵色緊繃“席仵作,你的判斷是,柳元良乃是被捂殺?”
席綠應聲道“回大人,鄙正是如此看,緣由已在驗屍文書中寫明。”
桑明容點了點頭,心下對她嚴謹的記錄與驗查,暗暗讚賞——沒頭的屍體也敢驗,還驗得怎麼好。彆人家的女兒為何那麼出色呢?他桑明容一輩子清正廉潔,怎麼就生了個呆瓜?
主座的桑明容有些心不在焉。
轉頭去看自己的親女兒。
桑覓正捧著桌上的一顆秋月梨。
大大的杏眼又黑又亮,盯著麵前的梨子看。
刑部司郎中發問“那麼,凶手是先用某物悶死了柳大人,再將他的頭顱割下,扔進了涓渠中?”
大理寺丞李堯說“可柳大人的身體是濕的。”
於是刑部司郎中轉向席綠。
“席姑娘,這點你如何看?”
席綠搖頭“這非我力所能及。”
桑明容定了定神,思索著,說道“陳高朗和柳元良私下是否有往來還不好說。”
李堯說“柳家是高門大戶,陳高朗家世低微,這兩人能有什麼關係?從眼下了解的情況來看,柳大人沒見過陳高朗,至於奉禮郎陳高朗,許是知道柳大人的吧。”
桑明容見謝擇弈始終不說話,料想他是不打算做什麼安排了,一番沉思後,交代道“先加派人手問查這兩人是否有往來,他們各自,與誰交惡,也要細細調查,此前大理寺已查過陳高朗的人際關係,如今並案再查,可轉換方向。”
緊接著,桑明容點了一名刑部司郎中與一名大理寺丞,去負責陳高朗那一邊,又點了另一名刑部司郎中同另一名大理寺丞,查前祭酒柳元良那邊。
眾人得令儘早動身。
今日申時後,於大理寺統合雙方信息。
進行,交叉整理。
堂中空闊了幾分。
桑明容忽然問席綠。
“席仵作,你有什麼看法嗎?”
席綠低頭“大人言重,我隻是個小小仵作,除了驗屍的本職工作外,我一頭霧水。”
桑明容心中又是欣賞有加。
謙虛,又有膽魄。
他視線一轉,看向悶不做聲的桑覓。
桑覓覺察到父親的視線,一時有些心虛。
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桑大人如何處理公務。
沒想到,遠比她想象中的嚴謹。
阿爹辦公務也很厲害。
不過,凶手本人和這群辦案的家夥,坐在一起,聽他們研究案情,這感覺實在是很古怪。
桑覓握著梨子,朝著主座的桑大人癟了癟嘴。
可憐無辜的神情仿佛在說她也不是故意的。
桑明容挪開臉,也無奈地癟了癟嘴,對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索性,將話頭轉向了低頭翻文書陳詞的謝擇弈。
“謝少卿,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謝擇弈抬眸,淡然道“並案調查,也並不代表,隻有一個凶手。”
此言一出,桑覓手裡的梨子險些有點拿不穩。
謝擇弈說“柳府在城東,涓渠在城西。”
“凶手捂殺柳元良,割了他的頭。”
“為何,非要半夜將他的頭丟進涓渠?”
望京城水渠通達,水利方便,城東所開鑿的大渠多著呢,這凶手就非得,把他的頭往涓渠裡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