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長聊,李堯恭順退去。
書房中,安靜無聲。
謝擇弈靜坐著,呆愣良久,竟是不知該想些什麼,他對自己眼下的處境,始料未及,從未想過,自己竟也會變成這樣。
若是以往,謝擇弈大約會覺得——敢於質疑,更敢去查,世上需要更多如李堯這般的人。
更何況,桑明容之秉性,向來不怕被查,他為官多年,縱使有人懷疑又如何,桑侍郎始終是朝堂中少有的清流人物。
謝擇弈現在,卻希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堯說他與彆人不一樣。
可到底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他不一樣、不一樣——他謝擇弈高風亮節,傲上不辱下,出身士族,卻敬寒微之節,秉淑世之道,法理自在心,絕非徇私枉法者。
如今皆成虛妄。
情、理、法。
情理法,總是情在前,法在後。
今日,李堯看錯了他。
明日,李堯還是會看錯他!
——
桑覓一整天,都在跟著嬤嬤做靴子。
幾日不做女紅,桑覓的針線活又生疏了些,細長的手指緩慢而笨拙,一不小心便會紮到自己。
燒了暖爐的屋子裡很暖和,布條籃中,狸花貓小棋正翻著肚皮呼呼大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府上那位,叫做謝陵的客人,今早禮貌性拜見一下桑覓後,便啟程回定州了,頗有幾分神秘,桑覓隻知,此人是謝刺史身邊的人,也是謝家親信。至於他,到底與謝擇弈密謀了些什麼,桑覓並不在乎。
對桑覓來說,做好自己手頭這雙靴子最要緊,她不喜歡女紅活,也不喜歡做靴子,但一想到謝擇弈可以穿上這雙靴子,心頭便隱隱生了某種期待。
未到晚膳時間,謝擇弈便回來了。
他來到房裡,略顯匆忙的腳步停住,屏退左右,讓所有人都下去,很快,眾人相繼退下,周圍安靜了下來。
桑覓捏著針線的手頓住。
她放下靴子,微微仰頭看他。
謝擇弈深深呼吸著,來到桑覓身邊,幾乎是習慣使然,將她抱起往自己腿上放。
——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這種帶有質問性的話語,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的覓兒……
她看上去那麼弱小。
她的眼中,滿是純良無害。
謝擇弈哪裡舍得與她說重話呢?
桑覓不明所以地凝望著他,隻覺他神情複雜,遲疑一瞬後,小心地開口“你,脖子還疼嗎……”
話音剛落,謝擇弈便掐著她的腰,重重地吻了過來,與以往相比,他這一次可稱不上溫柔,近乎啃咬,似是在發泄著什麼,桑覓口中餘音被堵了回去,一時間呼吸不暢。
良久,謝擇弈才滿含不舍地鬆開了她。
桑覓的嘴唇微微發腫,眼神還是和以前一樣,寫滿了茫然與不明,一臉的摸不著頭腦。
謝擇弈暗暗緩了緩神,心裡多少舒服了一點——重話說不了,上刑也不可以——審問她之前,隻能先親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