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這邊。
走在最後的兩位老人在閒聊幾句後都已坐車緩緩離去,整個王宮內便隻剩下了新王拓跋逐鹿以及東將軍拓跋哈爾兩叔侄。
拓跋哈爾看見董城與納蘭元基都已離去,這才緩步走到拓跋逐鹿身前,他對拓跋逐鹿說到
“走吧,去盥洗一番,明日你就要以新狼王的身份,去另外四座都城巡視,向全荒狼昭告你的身份。今日你有些勞累,先去歇息吧。”
拓跋逐鹿坐在王座上,聽見這話後並未起身,而是冷冷的看著拓跋哈爾,然後他從頸部摸出一件吊墜模樣的事物,冷笑一聲,然後將那事物拍在了麵前的桌麵上。
拓跋哈爾看見這樣東西,臉色大變,本來居高臨下的站著俯視拓跋逐鹿的他,忽地就跪了下去,將頭緊緊貼附在地上,再也不複先前有些倨傲的姿態。
拓跋逐鹿冷冷的問道
“東將軍拓跋哈爾,我問你,你可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荒狼地處西北極寒之地,此刻又是三月,冬寒未過,仍然甚是寒冷。
可是此刻,拓跋哈爾的臉上已經肉眼可見的流淌出冷汗。
拓跋逐鹿恭聲回答道
“回稟狼王陛下,這是先王拓拔誌狼冠上的右牙,乃我荒狼傳承千年的聖物。荒狼第一任狼王遺令,狼冠可易,右牙不可換,所有荒狼子民,先認右牙再認王。”
拓跋逐鹿拿起這荒狼國象征皇權的右牙,細細打量了一番——這狼牙與尋常的狼
牙並不相同,普通的狼牙是純白的,在夜色中會發出冷光,比如拓拔誌狼冠上的左牙就是如此。可這顆狼牙卻通體血紅,在夜色中更發出的是妖異的紅光。並且這顆傳承千年的狼牙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不但堅硬無比,而且水火不侵,極其特殊,無法仿造。
拓跋逐鹿將這顆右牙吊回自己的脖頸,然後淡淡的向拓跋哈爾問道
“你怕死麼?拓跋哈爾。”
拓跋哈爾顫聲道
“臣不怕死。”
拓跋逐鹿忽地厲聲道
“不怕死?那為何今日在我說第二個事情的時候,要出聲搶白我,並且直接向眾人說了第三件我繼任登基的事,略過了第二件事不談?本來說好的,第二件事不是我們即將集結重兵,再次進軍玉門關麼?”
拓跋哈爾沒有回話,隻是俯下身去,“砰!”的一聲磕了個響頭,見拓跋逐鹿麵色不變,拓跋哈爾便不停的對著拓跋逐鹿磕頭,一時間大殿之上,砰砰作響。
拓跋逐鹿見拓跋哈爾不予回答,隻是磕頭。更加怒從心起,他站起身來,將手往拓跋哈爾後背探去,隨後“唰!”的一聲抽出了拓跋哈爾的佩刀,他拿佩刀指著拓跋哈爾罵道
“三日之前,就在此處,你是如何說的?你說你要帶你的五千親兵,孤軍殺去京城,為我父王母後報仇雪恨!可現在呢,你的勇氣被狗吃了麼?怎麼連宣戰之語都不敢讓我說?還是說,你那
時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故意給我看的虛情假意?”
說道最後那句“虛情假意”,拓跋逐鹿語氣逐漸森然,他怒火中燒,雙眼尤似噴出火來,他將那彎刀伸出,直直的抵在拓跋哈爾的脖頸上,拓跋哈爾這才直直的跪著,不再繼續磕頭。
王宮的地麵鋪著厚厚的地毯,可拓跋哈爾額頭已經磕出了血,足以見得他剛剛磕頭時用儘全力。
拓跋逐鹿拿刀指著拓跋哈爾,喝道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拓跋哈爾抬頭注視著拓跋逐鹿的雙眼,忽地留下一行淚水,他麵露悲愴的回答道
“稟告狼王陛下,拓跋哈爾不怕死,陛下若是讓我現在領親兵五千去打玉門關,屬下二話不說,立刻收拾行頭就上馬而戰,前去玉門關,為王兄王嫂報仇雪恨!可是舉國交兵之事,還望您三思。”
拓跋逐鹿聽到這話,有些難以理解,於是他問道
“你當真敢去玉門關?你方才打斷搶白我不是因為你怕死?”
拓跋哈爾回答道
“不錯,拓跋哈爾自從十七歲和先王一同上了戰場,多年來搏殺死戰,沒有哪次不是身先士卒,臣從不怕死。”
拓跋逐鹿神色略見緩和,但仍是喝問道
“既然不怕死,為何不讓我宣布開戰?”
拓跋哈爾雖然還是跪著,可此刻已經將上身挺立如鬆,他回答道
“陛下,我之所以請命去帶親兵殺入大秦,是因為我手下那五千親兵,都是我自
己組織的親衛,從他們跟我的那天起,他們的命就是我的,所以我帶他們前去玉門關,就算是全部戰死,我都問心無愧。可是陛下,你莫要忘了,兩年前先王帶兵挑起秦荒大戰,那是我荒狼最鼎盛的時期,,十萬荒狼兒郎被永遠的留在了那座玉門關,可是我們依然被擋在關外寸步不得進。我們為何要求和啊?說穿了不就是因為打不過啊。當時都打不過,現在剛剛戰敗,國力不足先前的三分之二,陛下若是再度挑起秦荒大戰,隻怕最後就不止是戰敗了,說不得要落得個亡國的下場啊!更何況王兄王嫂此番葬身異國,雖然咱們都極度懷疑是那秦賊做的,但是咱們卻沒有證據證明,但是和談通告已經發了過來,陛下若是執意要開戰,那就是我們撕毀條約了,出師無名,如何能勝?還有,今日朝堂上的爭吵您已見著了,阿史那安那廝,居然此刻都還在為那秦賊說好話,若是咱們真的開戰,你又如何指望的上這種狼子野心、心懷不軌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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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拓跋哈爾說了一大串,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地開口道
“陛下,若是舉國開戰,便是無實力、無名分、無軍心的‘三無’之戰,所以我才寧願冒犯您,也要求您三思而行。”
說完,他便不再言語,隻是毫無畏懼、目光坦蕩的看著拓跋逐鹿。
拓跋逐鹿聽他話聽到一半時,便將離拓
跋哈爾脖頸隻有幾分的彎刀收了回來,開始垂首沉思,等到拓跋哈爾的話將近說完,他的神色便緩和了許多,再也不見憤怒之情,待到拓跋哈爾說完後直直的看著他,他麵有愧色,將彎刀放於案幾上,俯下身親自將拓跋哈爾扶了起來,並歉意道
“對不起,我剛剛情緒過激,行事魯莽,還望叔父莫要介意。快快請起。”
拓跋哈爾起身搖頭道
“無妨,我知道陛下心中的感受,當年我的生母,也就是你二祖母被中原人殺害之時,若不是先王及時製止了我,說不得我就去玉門關拚命了。陛下你突逢大變,自然會激動異常,而我之前已經曆過這種事了,所以才能較快的冷靜下來,做出分析。”
拓跋逐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是臉上的憤怒之情已經消散,但是懊惱之色卻絲毫未減,他恨恨的將幾案上的彎刀抓起,然後狠狠的擲出插入了地麵,恨聲道
“可是、可是聽你這麼說,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妥,難道就真的沒法報仇了麼?”
本來已被扶起的拓跋哈爾又跪了下去,沉聲道
“啟稟陛下,仍是那句話,拓跋哈爾不怕死,望陛下準許臣帶親兵前去破關,無論勝負,都是拓跋哈爾一人的事,不會連累我荒狼國……而且說不定,就讓臣僥幸破關了呢?”
拓跋逐鹿擺了擺手,回答道
“此事再也休提,你剛剛都說了,三十萬大軍
都攻不下的玉門關,憑什麼你五千人就能僥幸破關?你這是尋死之舉,我定然不會同意的。”
拓跋哈爾磕了個頭,繼續說道
“若是領兵衝關不得您允許,那拓跋哈爾懇求陛下,能準許我帶幾名高手,從彆處入關,秘密前往京城刺殺秦賊!”
拓跋逐鹿聽見這話,眼睛一亮,說道
“不錯不錯,我為何沒曾想到?那秦賊可以派人刺殺我父王母後,我們既然要報仇,為何不反過來刺殺他呢?”
拓拔哈爾右拳撫胸,大聲道:
“求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