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客棧的老板很自豪,因為昨天,他接待了一位尊貴的客人。
江笑書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兒,即便是與他最勢不兩立的人,都願意把他奉為座上賓的。
江笑書也很自豪,因為他自己就是江笑書。
此時,客棧老板正在門前四顧,希望能第一個盼到江笑書歸來,好上去聊上兩句,順便邀請這位貴客今晚一起喝點小酒或者暢聊一番。
聽得長街儘頭腳步聲響起,客棧老板頓時神色一動,伸長了脖子一看,立刻笑了起來:
“餘姑娘,你好。”
來人正是小魚,她朝老板點點頭:
“嗯,掌櫃的,你也好。”
見老板朝自己身後張望,小魚不禁好奇,扭過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於是她不由得問道:
“怎麼啦?”
老板嗬嗬一笑:
“江公子怎麼沒和您一道?”
“知府大人找他,他去府衙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
“好好好,那我在這兒繼續等等罷。”
“掌櫃的是找他有事麼?”
“倒也沒什麼要緊事,不過是想和江公子結交一番,看看他究竟是如何英雄了得。”
聽得掌櫃的誇獎江笑書,小魚也不由得一樂:
“你誇他是英雄大俠,他若聽了,一定高興得緊。”
“是麼,哈哈哈……”客棧老板爽朗一笑,隨後話鋒一轉:
“不過不是我多嘴,江公子有件事可是做得不大妥當。”
小魚奇道:
“什麼事?”
客棧老板一指她:
“江公子獨自去辦事
,卻讓餘姑娘您這麼神仙般的人物獨自回客棧,豈不委屈了您?”
小魚喜笑顏開:
“原來你不但要誇他,還把我也誇上了,掌櫃的這一張巧嘴,何愁生意做不大呢。”
客棧老板連連拱手:
“借你吉言哈哈,餘姑娘,你可要記得在江公子麵前美言幾句,昨日你們宴會之時,我恰好進貨去了,遺憾錯過,今晚我想做東請各位吃飯,今晚一定要賞光啊。”
小魚點點頭:
“好呀,等他回來我轉告他。”
說罷,她便要上樓去,卻又被客棧老板叫住。
“餘姑娘。”
“嗯?”
“我多一句嘴——在我家客棧,可還住的習慣?”
“嗯,很不錯啊,為什麼這樣問?”
“姑娘不知道,新來了幾個夥計,做事毛手毛腳的,我總是不放心,生怕他們衝撞了貴客,不過餘姑娘說不錯,想來是沒有了。”
小魚頓時想起昨晚那個為馬兒添夜草的小廝,於是她笑道:
“你們的夥計很有心,非但沒有做錯事,昨日還去馬廄添了夜草呢……”
聽她說了昨晚的事,客棧掌櫃頓時一愣:
“添夜草?是誰啊?擦桌子的小張?還是跑堂的四娃?還是……”
小魚想了想:
“就是昨日白天休假,下午才回來的那位,請掌櫃替我謝謝他。”
“白天休假?下午回來?”客棧老板更糊塗了:
“我們昨天沒人休假啊……秀才,秀才。”
“誒!掌櫃的,怎麼了?”櫃台處,正在看書的
賬房先生連聲答應。
“昨天白天有誰休假了麼?”
“休假?沒有。”賬房先生斬釘截鐵的說道,隨後他又翻開一本冊子,眯著眼睛尋覓了片刻,隨後舉起冊子,指著上麵道:
“全勤,沒有人休假。”
“你繼續忙,”掌櫃的說完轉過頭來,朝小魚一笑:
“餘姑娘,是不是弄錯啦?”
小魚皺眉:
“不可能,那個夥計真的是這麼說……”
“府衙辦案!閒雜人等,即刻退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呼喝,隨後便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小魚的話被打斷,客棧掌櫃聽得是府衙的人來了,吃了一驚,趕緊伸頭去看,卻見十餘個衙役,持著鐐銬鐵尺,刀槍棍棒,直衝客棧而來。
“官爺!官爺!這是怎麼了……”客棧老板衝領頭那個衙役連連拱手:
“官爺,小人的稅沒一分少交,素來遵紀守法,就連夥計的工錢,都比彆家多了三成,是大大的良民啊……你們,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那領頭衙役手一指:
“住沒你的事,肅靜。”
隨後領頭衙役看向小魚:
“你是餘小芷?”
小魚也被這陣仗弄得一愣,聽得對方問,她一欠身:
“民女正是餘小芷,不知大人……”
“立刻去馬廄,指認你們坐的那輛馬車。”領頭衙役打斷了餘小芷,隨後手一揮:
“動身。”
“是!”其餘衙役齊聲應到,同時往院中奔去。
事出倉促,小魚已是徹底傻了,不知發生了什麼
,直到領頭衙役冷聲說了句“走”,她才應了一聲,懵懵懂懂的領路前往前院馬廄。
到得後院,馬廄已被衙役們圍住整個馬廄中總共五匹馬,三匹是其他客人的,而那兩頭高頭大馬拉的大車,自然便是江笑書一行的了。
“是這一輛?”領頭衙役一指,見小魚點點頭,他大步上前,拉開了車簾,隻看了一眼,便冷冷一笑,隨後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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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證物運回衙門。”
衙役們頓時便行動起來,開馬廄的開馬廄,開院門的開院門,清路的清路,而衙役頭領則一躍上了大車,抬起手來,便要揮動韁繩。
小魚終於是反應了過來,趕緊伸手一攔:
“大人,你說這是證物?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江公子呢?”
“無可奉告,以府衙的判決結果為準。”說罷,領頭衙役啪的一聲抽動韁繩,兩匹馬兒嘶鳴一聲,便衝了出去,小魚一驚,尖叫一聲連忙躍開,這才沒被撞上。
望著揚塵而去的馬車,小魚心中簡直有無數個疑問,每一個都足以拿出來說半天,這些疑問彙在一處,變成了一個最簡單樸素的問題——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小魚姑娘,怎麼了?”
卻原來是盛於燼,他原本正在打坐修行,卻陡然聽見小魚的叫聲,立刻出來查看。
小魚見到同伴,趕緊道:
“剛剛府衙的人來,把我們的大車趕走了,還說,還說是什麼證
物……”
盛於燼低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車轍印,問道:
“這是我們大車留下的?”
“嗯。”
“出事了,我去府衙。你帶上勁威和小蘭立刻過來。”盛於燼霍然起身,大踏步朝府衙而去。
小魚心中砰砰直跳,心中不由得湧起不詳的預感,她連忙上樓,交上了王蘭二人,三人一同朝府衙而去。
…………
先前江笑書一到府衙,便被周自得喝問:
“江笑書,爾可知罪?”
江笑書自然如墜雲霧,當即道:
“我?知罪?”
周自得目光森森:
“你在芷江勾結江嶽幫搜刮民財,又在我武陵郡強取豪奪,勒索商販,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江笑書瞪大眼睛:
“什麼?”
周自得問道:
“你懷裡是不是有五萬兩銀票,加上芷江田產商鋪若乾?”
江笑書點點頭:
“不錯,那又怎樣?”
這下輪到周自得一愣了,隨後他厲聲道:
“哼!你敢承認,那再好不過了……”
“承認江嶽幫對我求和,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麼?這……”江笑書不由得奇道。
“一派胡言!”周自得打斷江笑書,隨後拿起一張布告,丟了下來:
“自己看!”
江笑書一瞧那布告,頓時心中一寒——布告內容很短,大致意思是,芷江萬秦錢莊總掌櫃搜刮民脂民膏,強占商鋪、大宅、良田若乾,同時藏有贓款五萬兩,證據確鑿,下令懸賞通緝。另,其贓物已暗中轉移給同黨,一旦該贓
物在世麵流通,便立刻抓捕使用者。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正是銀票編號與地契上的信息……
“江笑書!”周自得的聲音傳來:
“我原以為你乃忠義之士,來我湘州掃清禍患,先前還對你敬佩有加,誰知你表麵上光明正大,實際卻暗藏禍心,與奸商勾結,禍害百姓,還敢來我麵前裝腔作勢、惺惺作態,實在是無恥!還不快束手就擒?”
“周大人,你我想你是誤會了。”江笑書連忙解釋:
“江嶽幫向我求和,這是他們賠罪的贈物,我從未見過那總掌櫃,又談何與他勾結?”
周自得道:
“你一麵之辭,又有誰信?你若當真光明正大,便拿出銀票地契,與布告上一一對照,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你。”
“銀票地契當然對得上。”江笑書道:
“可我說了,這是江嶽幫給我的,他們把贓物送給我,難道我就成了他們的同黨?這天下可沒這樣的道理。”
“好,那你說說,是誰送給你的?”
“那人應該是江嶽幫吳公子的手下,他給了這些東西給我,希望我接受江嶽幫的求和……”
“他叫什麼名字?”
“他真名不詳,自稱阿海。”
“阿海,好一個阿海!江笑書,看看這張布告的第二行!”周自得提高聲音。
江笑書低頭一瞧,隻見同黨一行,正是一張阿海的畫像,布告中說,他叫鄭榮海,是萬秦錢莊的二把手。
“身份可以偽造,但真相卻作不了
假,”江笑書說道:
“我願意和阿海對質。”
“對質?你要和他對質?”周自得反問道。
江笑書點點頭:
“我問心無愧。”
“你當然問心無愧!”周自得震聲道:
“鄭榮海已經死了,死在前天,也就是你離開芷江的那一天!被利劍一刃封喉,仵作屍檢顯示,他死在一個身長八尺有餘,輕功高強,擅使長劍的人手中……那個人就是你!你殺了鄭榮海,現在卻來說什麼問心無愧,因為你早知他絕無法來和你對質了。”
死了?江笑書瞳孔一縮,隨後他立刻搖頭:
“他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他的理由。”
周自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