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舊夢》同樣是前傳性的故事,講述五年前荒狼發生的一切,拓跋逐鹿的下落,八氏族之間的博弈,變天之日等提到的線索,都會在此處予以闡述。)
納蘭元基已經年逾古稀,平時無論是在朝堂上與人爭論,或是與好友董城談笑風生,抑或是在家嚴厲的訓斥不成器的後輩,都不曾讓人輕易的看見他的雙目。似乎從這個老人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天起,他厚重白眉下的雙眼,就一直是微眯著的。這些年來,也許隻有他最疼愛的小孫女納蘭娜甫,才能有機會得見這位年邁老者的炯炯目光。
而此刻麵對阿史那安毫不留情的刺殺,納蘭元基眼皮一翻,雙目睜開,精光暴射,不帶絲毫感情的,平靜對上了阿史那安凶神惡煞的眼睛,又微微的搖了搖頭,旁人不知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可阿史那安卻一清二楚——
回頭吧,莫要再執迷不悟。
阿史那安預想中的對方的慌亂與不知所措並未出現,更可氣的是,這個老鬼已經自身難保,居然還妄想說服自己,勸我阿史那安回頭?呸!殺了你,有多少的榮華富貴在等著我?我憑什麼回頭?
念及此處,阿史那安心中的殺意更甚,手腕加力,眼看那把還帶著董陽鎧那蠢貨的血跡的匕首,已離納蘭老賊的胸口不到半尺……可是他還是用那種令人作嘔的眼光看著我,還在玩兒搖頭歎息那一套?
喜歡搖頭,那就去陰曹地府和閻王爺慢慢搖個夠吧!
忽然,阿史那安的獰笑定格了。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隻手,正緊緊的捏住阿史那安的手腕,任憑阿史那安使出吃奶的力氣,那匕首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阿史那安憤怒中又帶著些許慌亂的,看向了那隻手的主人——那是納蘭元基今日帶來參與朝會的侍從,曾經自己阿史那家族與納蘭家交好時,阿史那安還見過此人,容貌尋常、身材普通,武功更是低微,不過是一介無名小卒罷了……可是,他此刻展現出的力道,隻怕連軍中悍將都無法比擬!
那侍從捏住阿史那安的手腕,猛地一轉,已經扣住了阿史那安的脈門,然後手腕發力,一股詭異毒辣異常的勁道傳到阿史那脈門處。
阿史那安隻覺得自脈門處,仿佛有一條火線竄了進來,在自己的周身穴道,四肢百骸流轉,然後鑽入五臟六腑,隨意肆虐。一瞬間好像整個人都要燒著了一般,無一處不傳來劇烈的灼燒之感。
他連忙掙紮,試圖擺脫對方的手,可是脈門被扣,就算是武藝不相伯仲的人都要吃大苦頭,更何況他阿史那安與對方的武功差了十萬八千裡?阿史那安全身的那一條“火線”瞬息間流轉各處,隻疼得阿史那安額頭冒汗、青筋暴起,勁道所至,又讓他酸軟難當,最後,竟“啪!”的一聲,跪了下來。
周圍圍觀的文武百官及武功造詣較低者,就隻看見阿史那安刺向納蘭元基,就在要刺中時,納蘭元基身後一直低眉順眼的某個隨從,已令人眼花的身法擋在了二人之間,抓住了阿史那安,隨後短短數息,阿史那安就如同服軟一般,竟然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在座其餘群臣之前還感覺自身安危難保,心中惴惴,眼見這荒唐而又詭異的一幕,又看見阿史那安先前氣勢洶洶,而此時卻滑稽可笑的垂首跪地。不禁麵麵相覷,各自愕然,都麵帶笑意,年紀尚輕,剛入官場的,甚至一個沒忍住,發出了嗤笑之聲。
以拓跋哈爾為首的眾黨羽,則麵色陰沉,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揣測納蘭元基的這個隨從的來曆。
拓跋哈爾本人目睹此景,則嘴角一咧,“哼哼!”的冷笑了一聲。
阿史那安雖然全身受製於人,痛楚萬分,耳目卻似乎較之平常更加靈敏,他跪在地下,聽到年輕後輩的嗤笑之聲,雖然眼睛向地,但周圍群臣眼中的神采卻仿佛憑空出現在了他眼前……
阿史那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臉龐已經漲得通紅,而“哼哼!”一聲冷笑雖然聲音不大,在阿史那安耳中卻仿佛晴天霹靂,他甚至已經有些擔憂,自己這一番出醜,會不會留給拓跋哈爾“無能”的形象,而許諾給自己的東西,又是否……
阿史那安隻盼這時能有人開口,無論是拓跋哈爾,還是周圍黨羽,甚至是那納蘭老賊和他的走狗說句話。也好過讓自己一直處於現在這般尷尬境地……
“不錯不錯,嗬嗬……”,一道媚氣十足的聲音自宮門傳來,阿史那安鬆了口氣,眾人則扭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之前與宇文戰交手的妖媚女子,撇下蓄勢待發的宇文戰,輕笑著向阿史那安這邊款款走來,然後說道
“之前拓跋王爺給我說,今日值得我出手的隻有宇文戰一人,我還嫌今兒的戲不夠重,可是剛剛這位納蘭右丞相身邊的小哥兒,這身手也是俊得很不是嗎?這輕身功夫和擒拿手法,是中原冀州……”
“閣下袖中的鴛鴦以及這身輕身功夫和抓技,是中原‘百鳥’中數一數二的好功夫,你不必因為看出了我的武功路數就沾沾自喜,在下武藝雖然淺薄,眼睛總還沒瞎。還有,我精於相麵,觀閣下已年逾四十,卻仍在此故作嬌女姿態,著實令在下好生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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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媚女子的話被抓著阿史那安手腕的侍從冷冷打斷,對方又出言諷刺自己裝嫩,言語極為刻薄,可她並未動怒,而是捂住嘴,嘻嘻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已幾乎直不起腰來了。
“嘻嘻嘻……你這個小哥兒,是會開玩笑呢還是年紀不怎麼大就眼神不好了?我一個小姑娘,都可以當你的閨女了,你卻說我四五十,豈不令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哎喲哎喲,真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周圍眾人見到她笑得如此浮誇,卻無人感到好笑,畢竟在半炷香之前,這個看著的確很像一個小姑娘的妖媚女子,用手活生生剜下了宇文戰臉上的一塊兒肉。
那侍從仍是不鹹不淡地開口道
“閣下說自己是小姑娘,可是閣下顴骨突出,鼻梁下墜,身段也好似一塊兒床板,依在下看來,隻怕葵水月事都已停了有十年,在下可沒聽過那個小姑娘是閣下這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