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一個月的時間過的飛快,朝廷在日夜忙著給東西突厥準備“酬金”,除了金銀糧食,絲綢棉麻,還有數不清的商道被打通,剛出了正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宋國百姓被連連征糧征銀,京都裡百業蕭條米價飛漲,窮困地方更是民不聊生,活不下去的人又紛紛開始賣兒賣女,人民生活一片水深火熱。
皇宮裡的人除了在操辦太皇太後的喪儀,就是在操持郡主去和親的一應事宜,有這兩件大事操辦,人人都有事情忙,還算安穩。
這天是個好日子,晴空萬裡,陽光明媚,竟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朝廷還派了一個大人來和郡主交接嫁妝和聘禮,還有大典流程等等的事宜。
太後的宮中一大早就來了一大堆人,一個大人拿著郡主的嫁妝單子開始清點,幾個副手在一旁打下手。這魏王是個疼女兒又不差錢的,雪梨也是見識到皇室貴族女子嫁妝的含金量了。
曲柄金線繡鳳華蓋的轎子,上麵全是層層疊疊的湛藍點翠,當初華妃娘娘的一翠鳳冠就價值千萬,那段雪瑤這頂嫁人的轎子就得價值幾個億。
比現代煤老板嫁女兒給陪送的星空頂高了好幾十個檔次。
這還是開胃小菜,瑤光郡主三歲就有七座城市做嫁妝。這七座城市裡的稅銀,田莊,鋪子,大部分都是郡主的。終於知道現代富豪給女兒陪嫁幾棟樓,幾條高速公路是什麼感覺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頭麵首飾,綾羅綢緞就算了,還有黃花梨的床,桌子,板凳,禦香,臉盆,痰盂,針頭線腦,連澡盆馬桶都有許多樣式的。
真的是把女兒一生能用到的東西都準備了個遍。
要是雪梨的空間夠大,那她大手一揮,全都收在空間裡,再雙手叉腰仰天大笑個三天三夜才叫爽呢。
可遺憾的是她的空間小的可憐,大約隻有三個普通大衣櫃那麼大吧,現在兩個“衣櫃”都被她囤的貨堆滿了,其中大部分都是金公子送給她的,要是她跑出去做個自由人,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做個富家翁。
現在沒有自由,再多錢物有什麼用,就算做了皇帝,也是溥儀那種末代皇帝,不要也罷。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把她看好的一些最貴重的物品都讓人送到了自己身邊,美其名曰睹物思人,想家中的父母時拿出來看看,其實都被她收在空間裡了。
請原諒她的見識淺薄,她也分不清哪些最值錢,隻能看到喜歡的就收一些,宮裡的人也不敢不給她。
那派來給他操持婚嫁事宜的大人聽說最近風頭正盛,還是國舅爺的準嶽丈,聽嬤嬤說林大人出身高貴,年輕時是個京城裡有名的帥哥,還和她說了一些他年輕那時候的風流韻事。
大約就是他和一個富家千金的動人愛情故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他和那初戀分手以後的風流情史,嬤嬤講的是繪聲繪色,頗有村口情報站站長的風采。
國舅爺的準嶽丈不就是金丞的老丈人,他丈母娘的老公,林翩月的父親,宋微瀾的丈夫嗎?
雪梨記起他老婆和沈丞相宮宴私會的情景,忍不住就想看看這位綠毛龜是何方神聖。
林大人一連忙了好幾天才清點安排完郡主的嫁妝,這才抽身前來給郡主彙報工作。
雪梨這個冒牌貨也打扮一新,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裡等著形形色色的人來跟她說各種各樣聽不懂的事情。
終於到了那林大人上前來彙報了。雪梨瞪大眼睛把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林大人大約三四十歲,身材保持的不錯,還能看出些年輕時的風采,隻是可能平時酒色過度,雙眼神光不足,眼下還有兩條大大黑黑的眼袋。或許年輕時是個清風朗月的俊美帥哥吧,現在就是普通的一男的。
哎,歲月是把殺豬刀,在他身上是一刀又一刀。
雪梨失望的歎了口氣。
不怪你老婆偷人,林大人你年輕時或許長相和出身都不錯,現在跟那權傾朝野的沈時白一比就不行了,那沈時白雖然不如他帥氣,可人家位置高,手握大權,精神頭好呀,臉保養的也不錯,看著得比他年輕好幾歲,怪不得老婆不喜歡你給你戴綠帽子呢。
好在他說話聲音很好聽,也有條理,風度翩翩,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無疑了,隻是膽子太小了,隻抬頭掃了自己一眼,就差點嚇的尿褲子。
林大人好不容易低頭垂眼的“彙報”完工作,終於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瑤光郡主,就嚇的麵無人色,他那眼睛從震驚,到懷疑,到悲戚,眼神從亮到暗,忽明忽暗,跟迪廳裡的閃光燈一樣變幻莫測。
雪梨被他嚇了一跳,他不會看出自己是個冒牌貨來了吧?
難道他認識真正的段雪瑤?自己的身份不會被他拆穿吧?
短暫的慌張過後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安慰自己道,反正太後都知道她是假的了,也不怕再被彆人發現。知道她是冒牌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這個林大人知道了也沒用,還不是要乖乖的把她當成郡主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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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仿佛有一生那麼長,兩人心思各異的對視著,雪梨還好一些,主要那林大人的眼神和表情已經在那演完一場電影了,估計現在電影結束正是序幕階段,他整個人都像被抽走靈魂,被放在冰火上輪番蹂躪一樣,大腦完全死機,還是手下的官員發現了他的異常,找了個借口把他拽走了。
雪梨內心在大喊,彆走呀,有空我還想跟你說說你老婆和那沈丞相的兩三事呢,不知道你知道了,是不是也是這麼震驚的樣子。
…………
林清泉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家,隻知道自己腦子裡把這輩子都回憶了一個遍,那郡主和如月長的一模一樣,就連那眼睛裡的調皮和自由靈動都如出一轍。一股子莫名的哀傷和震驚海嘯般掠過他的心房,掀起的巨浪整個把他吞噬,霎那間,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權利金錢,功名利祿,再沒半點意義,他連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他從麻木中回過神來就端起了酒杯,喝得酩酊大醉,半夢半醒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期……
愛情總是來的那麼出乎意外。
正是陽春三月的大好春光,那時候自己還是個每天隻知道用功讀書的十六歲少年郎。第一次和她見麵的情景是那麼刻骨銘心,她從一棵槐花樹上一躍而下,笑著問他吃不吃槐花。
她那麼美,娉婷嫋娜,嫵媚多情。還那麼隨性自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樣,不知人間愁滋味一樣無憂無慮。眼角眉梢都帶著天真爛漫的笑容,叫她看上一眼,自己的魂都飛走了。
從此以後自己就迷上了這個女孩,每天給她送禮物,送自己寫的詩,為了見她一麵能在她的窗外等上一夜。是哪首詩打動她的不得而知,隻記得她回了自己一條繡帕,上書“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識在前生。”
兩人第一次偷偷約會的時候,你儂我儂的就親到了一起,初吻像吃了仙藥一樣讓兩人飄飄欲仙,大腦無法思考,隻憑本能的兩人就稀裡糊塗的探索了一番。那滋味銷魂蝕骨,讓人刻骨銘心。隻是當時有多快樂,後來就有多痛苦。
誰能想到隻一次共赴巫山那如月就懷上了身孕,三個月以後再見,她竟然是肚子都大了起來。
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不願意再想,每想一次都仿佛去了一次地獄般痛苦。
那白白嫩嫩的女兒他隻見過一眼,是她走之前最後一晚,她的乳娘冒死讓自己和她見了一麵。
第二天他最愛的女人和他隻有兩個月大的女兒就被她父親帶到了南方,自己的心也跟著她們走了,老了,死了。
從此隻有醉生夢死或者尋得幾個和她相似的人時,自己才稍微有那麼點活著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身上一直在散發著一股子臭味,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原因,直到午夜夢回的某一刻,才知道,原來是發爛的靈魂和腐爛的理想還有死去的心在發爛發臭,床底下一定有一具死去的屍體,是曾經年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