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五陵惡少,多為遊手好閒之徒,他們平日鬥雞走狗,恃強淩弱,最喜拉幫結派,流竄作案。
方桐在邸報中見過一則通告,截止今年年初,各地官府整治當地惡少頗見成效,皇帝龍心大悅,對排名前十的州縣大加褒獎,其中就有固州。
“需要向府衙線索嗎?”方桐問,“柳從文是敬王府的官員,他的死明顯是他殺,官府一定會追查他的死因。”
封十二搖了搖頭“我先讓人打聽消息,就算要出麵,也不能你去。”
“我明白,”方桐看向他手中的那紙打油詩,“我聽說他在敬王府待了好些年,在固州府城就算不是全熟,也能混個半熟,沒人會平白無故刺殺一名官員,還有他死前給我的這張紙,他的遇害實在蹊蹺。”
“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交給我來。”封十二將那頁紙按原樣疊好,收入懷中,“餓不餓?先吃些東西?”
方桐苦笑“吃不下。”
她見封十二看著自己,臉上似乎有些擔心,又道“我出門前吃了好些蜜糖果兒,還喝了一大碗烏梅雪泡飲,現在還不餓。對了,烏梅雪泡飲還剩了不少,都湃在井裡,你剛回來,讓小年給你端一碗去去乏。”
封十二見她麵容沉靜,之前的憂愁仿佛煙消雲散,目光閃了閃,順著她的話頭道“這裡的人一到入夏都愛做些飲子,算起來足有五六十種,你若喜歡,明日我們去東華門,那裡全是賣飲子的鋪子。”
“你不去衙門嗎?”方桐問,“忘了問你,你這趟出去怎麼樣?”
“去了東邊五個縣城,八個村子,”封十二道,“固州是敬王的封地,這裡的官員辦事一向小心,沒什麼大的紕漏。”
“那你下回去哪兒?”方桐又問。
這才隻去了東邊一處,西南北還有三麵,感覺封十二接下來一個月都要泡在路上。
封十二兩眼落在她眉間“歇兩日再說。”
方桐深以為然“出趟遠門不容易,是該好好歇歇,你快去洗漱吃飯吧。”
她剛才心情大起大落,來不及留意其他,現在才發現封十二一身風塵仆仆,袍擺靴麵都沾著塵土,顯然回到驛館還未更衣就來找她。
他是趕著來見她,還是從虎子那兒聽說了什麼?
方桐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開始趕人“你早點去歇息,我也要換身衣裳,今晚就待在屋裡,哪兒也不去。”
說完又覺得這話像在暗示什麼,改口道“我再看會兒書,也就睡了。”
雖說這個時辰就睡有些太早,但她剛受了驚嚇,無論做什麼都說得過去。
封十二像是沒察覺她突然淡下來的態度,低應了聲,說道“今晚院中會加強守衛,你放心睡。”
他離開房間,替她把門關上,在門外又說了句“記得閂門。”
方桐在屋裡應了聲,隔窗瞧著他走遠,這才坐在椅子上,眉毛輕皺,眼中泛起幾絲糾結。
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剛才怎麼會覺得封十二趕著來見她?難道這是柳從文死後的創傷後遺症?
封十二恰好在她最難受的時候出現,她就不自禁地對他產生了依戀?
方桐用力甩甩腦袋,試圖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腦海,然而越晃腦子越暈,她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嘴裡低聲念叨“瞎想什麼呢?這又不是看話本。”
說完,她把手移開,舉在眼前看了看乾淨的掌心。
腦中忽然竄過封十二替她洗手的畫麵,當時明明沒什麼感覺,此刻卻像過了電一般,讓她的臉皮騰地一下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