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賜給趙正家傳的玉玨,轉身便稱宮裡的東西丟了。
賜玨時,在場除了她的人,就再沒有其他旁人,趙正一旦要拿他被下蠱的事情出來說,皇後定會倒打他一耙,惡人先告狀。
此等小伎倆不入趙正的法眼,卻又不得不提防。似此般事情,惡心不死人但惡心死人,如潑婦罵街。若要明火執仗針鋒相對,難免惹得一身狐狸騷味。
是以,趙正才不作理會。反正雙方如今都心知肚明,是擺在明麵上的敵人。甘露殿日後,該不去就不去,宮中的酒,能不喝就不喝。一個在深宮中的婦人,不過是捆住手腳的蛀蟲,她的能量,大抵都來自於她的朋黨,而她的朋黨,趙正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能讓她冒險對付自己,那她的朋黨大抵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為何要對付自己,怕也是與河隴崛起有關。
她和她的朋黨害怕河隴什麼?
不過是威脅了他們的謀劃。
趙正是河隴的重要人物,長安總領、劍南總領也是河隴的羽翼,鏟除這三者的動機,再明顯不過。
一個徐王,一個康陸。徐王在劍南,康陸在山東。他們的身份,他們的處境,恰恰就符合這所有的條件。
這二者中,必有始作俑者。或者,都是一丘之貉。
在邢老爹的小店中喝完了這頓酒,趙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傍晚時分出城,熱辣的日頭也漸漸西沉,渭水河上吹來的河風冰涼,趙正搖搖晃晃地坐在馬上,謀劃著接下來要走的路。
涼王殿下五月二十自百穀城誓師南征,聖人加封的聖旨業已發往了中書。這份聖旨,是聖人口述,趙正代筆起草的。草擬這份聖旨前,興慶帝曾問趙正,涼王殿下該給個什麼名頭,西海都督加吐穀渾行軍總管?趙正當即搖頭,既是要征討吐蕃,這名頭還不夠響亮,必須得是加封邏些總督。
興慶帝當時便笑了起來,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邏些是吐蕃的都城,如此張狂確實好麼?
趙正便也笑著答道,此次南征勢在必得。吐蕃王庭老王業已舉國待之,雖舉河隴一地之兵,但實乃滅國之戰。加封邏些總督,意在振奮軍心。河隴幾十萬民眾,當知此戰決定唐蕃未來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國運,又乃大唐的國運之戰。是以必定勠力同心,同仇敵愾。又讓朝中左右搖擺之人知道新朝方向,陛下雄心。三可震懾諸邊宵小。讓他們明白,大唐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此戰過後,必得宇內清平,四邊皆靜。
聖人聽得龍顏大悅,指著趙正道“還是元良會說話,就照你說的寫!”
於是趙正沉下心來,一筆一劃,端端正正。隨著一卷羊皮紙填滿,趙正的心也跟著一塊飛去了河隴。河隴七萬子弟兵,加民夫十六萬,合二十三萬,號稱三十萬人馬,可謂傾巢而出。此盛況,大唐二百年來,絕無僅有。都說唐軍不滿萬,滿萬不能敵。如今大唐河隴軍三十萬大軍壓境,其情其景,想來定會讓某些人寢食難安。
此戰雖未能身臨其境,但涼王殿下亦決定推崇趙正的戰略戰術。
大張旗鼓,以此吸引吐蕃舉國之力,拋卻大唐慣為的速戰速決。反其道而行之,拉長戰役戰爭時間,以數年的精心準備,在吐蕃約茹精銳消怠的前提下,給吐蕃的傷口上再割上一刀,放光他們的鮮血。
送這個高原上的雄主一路歸西瞑目……
曆史在此處拐彎,大唐能否延續強盛繁榮亦在此一舉。趙正一邊坐在馬上搖晃,一邊心中暗歎,若此時是自己領兵,該多好啊!
夕陽下,良淄莊前,一個吐蕃衣著的女子正搭額遠眺。趙正迷迷湖湖看不真切,便問赫連雲天,“那可是阿念?”
赫連雲天點點頭,“是三夫人!侯爺忘了?今日莊上夏糧開收,三夫人一早就與莊農們去地裡祈福了。因是循的吐蕃祈福大禮,是以三夫人才盛裝出行。”
趙正暗道一聲慚愧,家中夫人以大禮待己,而自己卻在想著如何滅了她的母國。心中一時不忍,便揚鞭策馬,加快了腳程。
前次趙正中蠱雖未明說,但夜不歸宿卻讓達念十分擔心。她知道趙正不是那般喜歡沾花惹草的浮世公子,心中是念家的,若是晚間沒能回來,定是遇到了什麼大事。隻是趙正不說,她便不問罷了。今日從田間回來,便聽說趙正又被召去了皇宮,心中擔心,回來連衣裳都都未曾更換,便就一直在莊口等著。此時見趙正策馬而歸,一張高原紅早已褪去,儘顯白皙的美麗臉蛋上,頃刻間便既露出了笑容。
“阿念在此處等了一日?”
“也沒那般久,午時算起,我不過隻等了半日時光。”達念見趙正微醺,伸手攙扶了一把,趙正下馬之後,突然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熊抱,“娘子辛苦了!”
達念身後的曲貢如影隨形,見狀扭過了頭,與赫連雲天四目相對。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算是交接完畢。
“元良累了吧,我去燒水與你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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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正點頭,聞著懷中女人的香味,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安心。他舍了馬,牽著達念回了莊內,許莊頭與他婆娘為了一些家長裡短正自爭吵,罵娘聲與詛咒聲不堪入耳。許聰那個傻大兒便蹲在屋邊一邊傻笑一邊逗螞蟻。
“主家回來了!”外莊的農戶們早已見怪不怪,隻是笑著紛紛向趙正行禮,一路進了內院,許莊頭婆娘的聲音才被高高的院牆所遮擋,消失不見。
“走,進屋!”趙正拉著達念要進主屋,達念見趙正臉上溢著不懷好意的笑,一時臉便紅了起來,“天還沒黑下去呢!元郎不吃飧食麼?”
“娘子可知秀色可餐?‘趙正嘿嘿嘿地笑,腳下卻不停,手下也未放過。拖著欲拒還迎的達念,進屋栓門,上下其手,立時便剝了個精光,往榻上一人,便就餓狼撲羊般罩了上去。
屋內春光乍現,奶香四溢。趙正正自策馬奔騰,酣暢淋漓時,卻忽聽屋外有人粗著嗓音喊了一聲。趙正正興致盎然,便回口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拖下去杖四十!先打斷狗腿再與我計較!”
屋外那人顯然吃了一驚,伸出去叩門的手不由停了一停。緩緩轉過身,瞧見身後嫦兒、月兒一臉的埋怨,赫連雲天則扶著牆在那笑得不行,隻有曲貢冷哼一聲,“讓你等會兒,等會兒!你非要往裡闖,走吧,是你自己去領軍棍,還是我幫你拿軍杖來?”
那人一張臉黢黑,此時尷尬不已,清了清嗓子,步下台階,道“我大老遠回來,你們也不給口水喝?”